姜宏两口子听到院子里乱成一气,知道出了事,心里暗暗叫苦。
年前姜方一家搬走,姜宏就怕往后没有便宜可占了。如今大哥一家日子好过,这么大一条肥鱼哪能说放走就放走了?可人家要搬他也没法拦着。
夫妻俩越想越心里疼的慌,结果过年的时候大哥不但带人给老太太送了一车年礼,据说还给老太太留了银子,两口子心思又活络了,这么闹这么骂大哥还认娘,可见到什么时候姜老大还是那个好欺负的姜老大。
没事的时候就在老太太跟前说老大一家发达了,老太太却还想要端着架了,不肯到刘家峪来瞧瞧,主要也是上次在姜方家觉得丢了面子。
结果前些日子村子里有人去了趟县城,听说县城有一种澡豆卖的好,味道如何馨香,用过之后肌肤如此水嫩,进去一看,竟然跟姜方家之前卖的无论是闻着还是看着都差不多。
再一想姜方家又是买房又是买地,自然就明白是卖澡豆发了大财,回来就跟姜宏说了,姜宏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别看老太太给了他们两口子一间豆腐坊,可做豆腐赚的就是辛苦钱,每天起早贪黑地忙,一个月去了吃喝也剩不下什么,若是把澡豆的方子弄到手,他们不也能住高墙大宅了?
于是,两口子就撺弄老太太过来,先说姜云荷是替了姜云浅嫁到陈家,才会让他们一家骨肉分离,是姜云浅欠了姜云荷,又说姜兴祖也不小了,过些年就要说亲,家里就这点底子想要说门好亲也不容易。
姜老太被说动了,只要关系到她最疼爱的金孙,她的脑子就容易发热。
反正老大一直就孝顺,骂一通再横一通,姜方还得如从前一样什么都依着老太太了,就是不把澡豆的方子交出来,能把房子给他们腾出来也好。
本来跟老太太说的挺好的,就咬准澡豆的方子是老爷子留下的,被姜方一家给霸占了,若是不肯把方子交出来,至少每月也得给他们百十来两银子,不然就让老太太按一日三餐地闹。
结果一来就被关在外面,怎么叫门里面也不应,更没想到正事还没办老太太下手就这么黑,一下子就把姜云冬给砸出事了,这要是出了人命谁也讨不了好。
见姜老太傻在那里,一边一个扶着姜老太劝道:“阿娘,今儿咱们就先回吧,过些日子再来。”
姜老太也没个主意了,嘴里只念叨着:“我没想真砸冬丫,就是吓吓她,怎么就砸着了?”
“都晓得阿娘不是真想砸,是冬丫自个儿命不好。”姜宏嘴上敷衍着,示意二婶赶紧把姜老太扶走,二婶会意,也跟着劝,“阿娘,咱们先回吧,兴祖还在家里等着吃饭。”
姜老太一听最疼的乖孙在家里吃不上饭,这才勉强精神一些,“对对,回去给兴祖做饭。”
跟来的姜家人也都傻眼,他们跟来就是想沾些便宜,姜宏应承过他们,只要能拿到澡豆的秘方,每人就给二两银子,就算拿不到澡豆的方子,能从姜方这里拿到银子,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见姜老太和姜宏两口子都要走了,也不可能留下来,万一姜云冬真死了,姜方他们是不可能对姜老太怎样,可跟着来的这些人却别想落个好,也想着灰溜溜地跟着一起走。
姜方家买来农户留了两个在这边盯着,见真出了事,哪能让主家就这么被欺负了?一个留下来拦人,另一个飞快地往地里跑去,地离的不远,等留下来那个眼看要拦不住人时,农户们各扛着农具都赶过来,别看人数比姜老太带来的人少,可农具往前一横,真就没谁敢乱动的。
姜老太吓呆了,姜宏两口子背地里撺弄老太太行,这时候也不敢说话了,他们带来的人更不会在这时候强出头,两方人就僵持在这里,直到徐繁带着一队人回来,局面才有所改变。
徐繁本来带着人去临村种地,当姜老太带人过来时就有人去给他送信了。
张氏几人原本是在那边侍候,因这几日这边忙着种地,来回送饭也不方便,中午的时候就过来在地头上搭的灶上给地里做活的人做饭,谁想才过来不久那边就出事了,把张氏几个女人急的没了主意。
最后还是由徐繁带着往回赶,除了姜家买来的农户,还有不少雇来的短工,都念着姜方家待人宽厚,这时候也都愿意帮着撑撑场面。
一回到刘家峪,徐繁就听说主人家的阿娘带人来闹,本来这种事他还不怎么好出头,毕竟再打再闹那也是一家人,而他说的好听是姜方家的大管家,说不好听其实就是奴才,管的多了万一哪天主家不乐意了,他里外都不是人。
结果听人说姜老太竟然把自己的孙女打死了,徐繁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这姜老太竟然心黑至此,之前他倒是听说主家与姜老太家的那些事,却没真往心里去,姜方是姜老太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就往死里逼了。
却不想,姜老太竟然连对自己的亲孙女都下的了手,这还是人吗?
见农户们都围着姜老太那群人,徐繁也没上前,而是奔了姜宅,这事不是他做下人的能拿主意的,最后还是得主人家做主才行。
来到门前边敲边道:“老爷,徐繁回来了。”
此时姜云浅已经给姜云冬的伤处上了药,把人也抱回屋子,虽然瞧着摔的不轻,歇过劲了也没有多重,吃了些姜云浅之前做的药丸,只要躺着不动也不是太难受。只是姜云浅不肯让她睡过去,说是清醒着看看。
姜方和夏氏松了口气后,夏氏就不再搭理姜方,连家里的几个孩子也都跟到后院,看都不愿拿正眼看他。
姜方心里懊恼,他也没想到阿娘会这般狠心,可他又能怎么做?冲出去打阿娘一顿?还是拿刀把搬弄是非的二弟和二弟妹砍了?
正在院子里蹲着,听到拍门声,姜方一激灵站起来,顺手就操起身边的一把筢子,当听到是徐繁的声音才松懈下来。
过来把门打开,姜方也是豁出去了,若姜老太还在外面守着,想要趁开门时往里冲,他就一头撞死在姜老太面前,既然他不能对姜老太做什么,就让姜老太试试把儿子逼死是什么滋味,或许等他死了姜老太还能为他流几滴眼泪,知道一下后悔?
结果见门外只有徐繁一人,姜方心里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徐繁回来了,地里的活做好了?”
徐繁还是第一次瞧着姜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自从被姜家买来,他看到的姜方都是义气风发,整日抱着本书之乎者也的,虽然听说不少姜方滥好人的名声,可对他们是挺好的,说话也笑眯眯,让人瞧着亲切。
心里道了句‘造孽啊’,态度却与往常没有多少不同,“老爷,在村前截着一群歹人,不知老爷要如何发落?”
姜方‘啊’了声,眼中才多了些神彩,瞧着似恨、似恼,又似无奈,最后叹了口气:“算了,三小姐没有大碍了,让他们走吧!”
不然还能如何?真把阿娘送去见官?姜方到了这时还是期望姜老太不是故意的,姜云冬挨的那一石头就是个意外。
徐繁听后躬身退下,姜方都说了放人走,他自然不会再把人如何,既然三小姐都没事了,真把姜老太送去见官也就是家务事,哪怕姜家的事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开,但也没有主动把家丑往大了闹的。
徐繁过去说了几句,农户们便让开一条路,姜老太带来的人不用人赶撒腿就跑,姜老太也被姜宏两口子扶着走了,只是走几步就回头瞧瞧的样子又可气又可怜。
厨房里的饭做了一半,张氏不声不响地进去接着把饭烧了,可除了双生子谁也没心思吃饭,匆匆对付一口就都又跑到姜云冬的屋子里守着,就怕一眼看不着姜云冬就睡着了。
姜云冬头晕的厉害,偏偏二姐不让睡,小声音虚弱的别提多可怜了。
直到姜云浅真正确定姜云冬没事了,才喂她又喝了一碗药,掖好被子准许她一觉睡到天亮。
其实以姜云浅的医术一开始就知道姜云冬没有事了,可关心则乱,就怕她这时睡了会一睡不醒。
姜方站在门口朝里张望,每当夏氏往这边看过来,姜方都会一个讨好的眼神投过去,可夏氏就是铁了心不理他,姜方失落的模样就跟被遗弃的小狗似的。
姜云浅今儿也吓坏了,她对姜老太是没什么可盼着的,前世姜方事事都听姜老太的,姜老太对于他们来说就跟噩梦似的。
可再怎么也没想到今儿姜云冬会险些死在亲阿奶的手里,这真说出去谁能信啊?
不信又如何?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看来就是他们搬到刘家峪来,只要不是阿奶找不着的地方是别想过上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