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想到王北说的那些担忧,几十年前大周也经历过一场规模极大的旱情,随后紧跟着的就是冲毁几个州府的大涝,以及大涝之后的疫情,对于百姓来说完全是灭顶之灾,当年宫中派出太医出来救治灾民,那场瘟疫还是死了十几万人,还不算上被瞒报的人数。
而如今岐王籍由此事上书皇帝,却不想被太子讥讽是杞人忧天,以大周朝如今修建的堤坝,别说是几十年前那场大涝,就是更大的水情也不会成灾,更别提大水过后的瘟疫,都是岐王关起门来自己吓自己。并暗讽岐王母亲出身不高,最爱听风就是雨,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惶惶不可终日。
这些年大周朝投入到水利上的银两很庞大,对此皇帝也很有自信,虽然明着是表彰了岐王心系百姓,但最后不了了之的态度却让人清楚地明白,皇上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也算是赞同了太子的观点。
只是那些修筑堤坝的银两真正用于工事的又有多少,又被层层官员收入囊中多少,高高坐在金銮殿的皇上又岂能知晓?
对此心有不满却无人述说的肖天佑便写信给王北,暗里抱怨了一下郁闷的心情,也算是让王北做些打算,若真遇到旱涝了,也能保住自己。
而王北自从接到肖天佑的信,或者说是从王家井里再也打不出水时开始,就在想是否要将药材行的生意分一些出来给王家人。
虽说他们兄弟俩并不是真正的王家人,可在王家四年,平日虽也有小摩擦,但与王家人也相处的跟一家人似的。
尤其是王老太那真是把兄弟俩当成亲孙一样疼,甚至比自小就养在跟前的还要疼上几分。
如今灾难当前,他们也不能将王家置之不管。何况,肖天佑离开后,王北与王南的心就没再平静过,以往嘴上说着不想报仇,可一家大小几十口人的命,说没就没了,换了谁心里也安生不了。
肖天佑的承诺还在耳边,若助他做了皇帝,父亲的沉冤可雪,家仇可报,对王南王北来说很有吸引力。
王南一面想在离开之前把姜去浅给定下来,不然他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万一回来了看到的却是姜云浅儿女绕膝……王南想那才叫悲催。
可又怕自己一去不回,姜云浅若是直性子,难道要为他守一辈子?却完全没想过他表白了,姜云浅会不会就答应。
王南纠结着不知该不该跟姜云浅表白,那边姜云浅和姜云冬盯着脸色变来变去的王南指指点点。
“二姐,王南哥不是吃坏了肚子吧?要不咱们躲远点,免得他尴尬。”
姜云浅也认真地点头,“好,我记着上次过来在那边林子里采了丛木耳,咱们再过去瞧瞧,说不定又长出来了。”
姐妹俩跟王南招呼道:“王南哥,你在这儿先坐会儿,我们过去那边看看木耳。”
王南摆摆手,“别走太远,早去早回,当心脚下。”
姐妹俩答应着往林子里走去,王南刚鼓起的一点勇气又没了,或许还不是要对姜云浅表白的时候,再等等也不迟,姜云浅才十一岁,家里未必就会早早让她定下来。
不再纠结的王南躺在山坡上,嘴里叨了根草,看蓝的没有一丝云朵的天空皱眉,自己平时也挺干脆个人,怎么一见着姜云浅就不干不脆的,连他自己都鄙视。
闭上眼,感受轻风拂过脸面,有丝丝凉意,躺着躺着人就开始犯困,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人走过草丛发出的沙沙声,王南也懒得睁眼。
正值农忙时节,凤凰山上少有人会上来,尤其是这边背坡更少有人过来,八成是姜云浅和姜云冬采了木耳回来,王南倒不急着起来,若姜云浅急着下山会喊他。
可等了一会儿,没人喊他,也没听到交谈声,连脚步声也没了,王南迷茫地睁开眼,四下找了一圈并没见着姜家姐妹。
王南只当自己是睡迷糊听差了,也没多想,站起身活动一下胳膊腿,又等了许久也不见姜云浅和姜云冬回来,这么久了人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王南惊慌之下也顾不上许多,奔着林子就冲了进去,由打山路拐进林子也没个固定的小路,王南没注意到姜云浅和姜云冬是从哪里进的林子,这时也只能碰运气。
“浅姐儿,冬姐儿……”边找边喊,却一直没有人应声,王南原本还怕是自己吓自己,这样倒是可以确定姐妹俩真出事了。
心里急的不行,想下山去找人来寻,又怕耽误了时间来不及,王南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找。
从林子的这头找到那头,再从那边找回来,整整找了三趟也没见着人影,王南越发急躁了,嗓门也大了起来。
“南哥儿……”
正当王南心急如焚之时,听身后有人唤他,回身就见那个他叫不出名,却每次他来刘家峪都会跟在一旁盯着他看的姑娘站在一棵树下跟他招手,神态间很鬼祟,看似还有几分焦急。
王南深吸口气,也学着那姑娘的样子轻声道:“你喊我何事?”
那姑娘又四下瞧瞧,继续低声道:“南哥儿,我叫翟翠枝,你记着了?”
见王南皱眉,翟翠枝忙道:“我见着姜家那俩丫头被人绑走了,就顺着那条道走的。”
朝翟翠枝指着小路看过去,见是一条下山的路,王南半信半疑,本不该出现在山上的翟翠枝出现在山上就很让人生疑了,更何况在这里还亲眼瞧见姜家姐妹俩被人绑走,王南不信她真是‘刚好’撞见的,“你都看着了?是谁干的?”
翟翠枝犹豫着,最后咬着唇道:“我也不认得,不过瞧着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王南也不跟她费话,不知道姜云浅和姜云冬下落时王南着急,如今知道人是怎么丢的,他倒不急了,但把人找回来才是当务之急。
而且,两个大姑娘被有钱人家的少爷给抓走了,这件事还真不能声张,不然姜云浅和姜云冬往后就别打算做人了。
至于翟翠枝会不会说谎,王南倒不担心,就冲这姑娘对他有意思,若不想让他追上人,完全可以不过来告诉他,既然告诉他了,多半是想在他面前邀功,或者是想要他追上去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他若没追上去,就真怕姜家姐妹出了不能挽回的后果。
王南顺着小路追下去,还不忘对翟翠枝警告:“回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数,我最讨厌脑袋不清楚的女人。”
翟翠枝点头跟鸡啄米似的,就怕回应的慢了就成了王南讨厌的脑袋不清楚女人。
王南顺着小路追下去,翟翠枝想了下也跟着追上去,她巴望着能看到姜家姐妹被那位不认识的公子给毁了名节,到那时王南还会看她们一眼吗?
就算名节没被毁,被男人抢过的女人,就算不会传出去,王南心里也会膈应。
当然,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就是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是她给那位公子带路上山的。
王南跑的很急很快,下山的路又不好走,王南甚至还摔了几跤,却完全顾不上身上和脸上被划出的伤,生怕来不及把人追回来。这条小路并不经过刘家裕,从半山腰拐个弯,通往山脚下的路开在僻静的水边上。
从前水深的时候那里停着几条小渔船,如今干旱渔船已经寸步难行,这边就更加没人来了。
王南追上那一群人时,那群人正想要趟水过河,王南一眼就看到被人堵了嘴又将手捆在身后的姜家姐妹俩。
在两个穿着青灰色短衣的随从中间,一身上好绿缎的小公子越发显眼,看了一眼王南的嘴角就抽了几下,这才多大的人?七岁还是八岁的样子?就学会强抢民女了?
不过看了人之后,王南倒不是太担心姜家姐妹的清白,这年纪就是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
可不管怎样,他也得把人救下来,不然被人传出去也好说不好听,就算他能证明姐妹俩没被人糟蹋,但人嘴两张皮也不知会传成什么。
这边小公子还等着两个随从把姜家姐妹送到对岸后回来背他,王南已经从一旁水浅的地方悄悄绕到河对岸。
因姜家姐妹的不配合,那两个随从把人送到对岸可是费了不少工夫,到了对岸怕姐妹俩跑了,又用绳子把人腿捆上。
无论是姜云浅还是姜云冬都不是会乖乖等着被人摆的,一番挣扎过后,王南已经过河并藏好身,两个随从才算是把人捆好,也累得一身大汗。
等二人再费力地过淌过河时,王南摸到姐妹俩身后,因姐妹俩的嘴都被堵上,也不怕他突然出现会引起二人尖叫。
有姐妹俩并排挡在前面,王南躺在后面解绳子也没上起对面的人注意,直到把她们绑住手的绳子都解开了,对面还等着人来接的小公子才注意到这边什么时候多了个男的,虽然瞧着年纪不大,但个头真是不小。
“你们两个废物,人都要被劫走了。”小公子大喊一声,两个随从这才回头看到手被解开,正在自己解脚上绳子的姜家姐妹,以及不知什么时候躲在她们身后,此时已经站起身,手里还拎着石块的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的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