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吗?毕竟宅子不是小事,你大伯能舍得吗?”姜老太听了有些犹豫,别看她总想着给最疼的孙子划拉,但这座宅子不小,听说买时花了上千两还多,姜方能舍得吗?
但看到姜兴祖一脸期盼,姜老太狠了狠心,“阿奶就去试试,你大伯若真不同意就算了。”
姜兴祖连连点头,他算是知道,只要阿奶一出面,大伯十回有七八回都得答应,在他看来大伯家已经那么有钱了,还差这一座宅子?
若是大伯真舍不得把宅子给他,他就跟大伯说宅子给他,他养阿奶,反正老太太一个月又能花什么?只要他肯养阿奶,大伯每月还不得给些银子?怎么算都是他不亏,还落得个孝顺的好名声。
祖孙俩吃完饭,青莲玉书收拾碗筷,将盘子装了拿去厨房,平时这些活到外面喊个小丫鬟进来就能做了,但今日家中有席,下人们都在前面帮忙,她们只好自己动手。
到了厨房把碗盘一放就想走人,却被也过来送碗盘的如意看到。
从前她们是看不起如意的,梳头都没她们梳的好看,凭什么侍候人啊?可这些日子观察了,二小姐还真就对如意好的不得了,如意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在府里的下人中都是最出挑的,而且平日也不用她侍候什么,出门还带着,就跟个小药僮似的,她们也就不敢再惹如意。
见如意拦住她们,很乖巧地问了声:“如意姐好!”
如意心里舒坦,‘嗯’了声道:“你们这些日子在老太太屋里侍候的如何?”
青莲玉书对视一眼,这都是人精,哪里不明白如意的意思?她们都知道府里的公子小姐们虽然每天都会去给老太太请安,让人面儿上挑不出错,可也不亲近,如意好好的怎么会问老太太的事?想必是二小姐想知道啊,这种抱二小姐大腿的好事她们可不能错过。
于是,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姜老太这几日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跟如意说了。连姜兴祖要谋算姜家宅子的事也都说了一遍,反正她们觉得就算不说姜家人也不会傻傻地把宅子给姜兴祖,说了还能在二小姐面前讨个好。
如意听完后也没亏待她们,每人给了一支镶了红宝石的银簪子,这是年前姜云浅赏她的,当时很流行,可京城的流行变化很快,这才用了两个多月就不那么时兴,刚好给这俩丫头,姜云浅过后再赏她好的。
把青莲玉书高兴坏了,果然还是二小姐出手大方,这样的簪子放在外面不得值个几两银子,说赏她们就赏了,回头她们可得多留点心,没事就把老太太的事跟二小姐说说。
如意回去就把青莲玉书的原话跟姜云浅和姜云娘学了一遍,姐妹俩哭笑不得,真被她们猜中了,姜老太为了她那乖孙,真打姜家宅子的主意呢。
不过这宅子一早就定下来要改成作坊,后院做药棉和一些今后再有的打算,前院就是姜兴家的铁匠炉,他们谋算的再好也不可能给他们。
何况这个头真开了,今儿要处宅子,明天要个铺子,后儿又想要田要地,再有钱也不能去填这个无底洞。
姜云浅和姜云娘商量一下,去前院找夏氏。
劳累了一天,夏氏也没力气了,坐在外屋的榻上听张氏算账,姜方更是醉的人事不醒,躺在里屋床上还嚷着要喝酒。
姐妹俩进来时,张氏的账也算完了,告退出去后,姜云娘就把刚刚从青莲玉书那时听来的话跟夏氏学了一遍,夏氏听了犹豫了一会儿,幽幽地道:“若是姜兴祖要了宅子,也能把你们阿奶接在一处过,宅子给他也无不可。”
姐妹俩都知道夏氏是真的打怵姜老太,可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阿娘,那你有没有想过,今日他们谋算一处宅子,明日会不会就谋算一间铺子,后儿呢?咱们家虽然如今有些银子了,可弟弟妹妹们也都大了,你也得为我们想想。”
姜云娘说着说着,看夏氏的眼神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夏氏也知道自己有时候容易犯糊涂,听姜云娘说了也是这个理儿,家里孩子多,无论是娶是嫁都得银子了,她再没个准主意,日子还得过得跟从前一样。
“那咱们就什么都不给,这事儿你们俩也别管了,回头等你阿爹酒醒了,我跟他说去。”
有夏氏的准话,姜云娘和姜云浅放心下来,回后院睡安稳觉去了。夏氏坐在那里却是越合计越憋气,这才把姜宏两口子打发了,他们的儿子也跟他们一个味儿,还没怎么地就谋算起不属于他的东西,早知道就该随着他的阿爹阿娘把他也打发出去。
天亮了,夏氏也没睡多少觉,姜方醒来见到旁边睡的正香的夏氏,心里还美滋滋的。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嘴上不说,他的内心其实还是有点自卑。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两年吃的用的都是姜云浅带着娘几个赚来的,他说出去是家里的大老爷,可养家的事一点儿都帮不上,心里总是那么不得劲。
这回做官了,妻儿们也能跟着他享福了,多年的一口郁气出来,姜方整个人的舒爽。
见夏氏还没醒,轻手轻脚地下床,穿好衣服出门,昨日喝多了酒,脑袋还有点疼,刚好去跟姜云浅讨个醒酒药来吃。
若是平时姜方喝醉了酒,姜云浅的醒酒药早就送来备着了,可昨日因有姜兴祖那出事,她把这事给忘了。
姜方刚一出门,就被天刚亮就在院子里守着的姜老太给拦下,“老大,阿娘有些话要跟你说,你来阿娘屋里坐坐啊。”
姜方正头疼着,“阿娘,有话待会儿说成不?我去找浅丫头要丸药吃。”
姜老太一听面露焦急,“你咋的了?快跟阿娘说说,看把阿娘急的。”
姜方心中一暖,想到的都是阿娘自小对他的好,阿娘还是他的阿娘,到什么时候都比外人关心他啊。
“没事,就是昨日酒喝的多了,头有些疼,吃丸药就好了。”
姜老太忙拉住姜方,怨怪道:“是药三分毒,那药也是能乱吃的?你在这儿等着,阿娘去厨房给你炖碗醒酒汤,比吃药可强多了。”
姜方想要拦着,姜老太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向前院,姜方想了想,难得阿娘对他好,药丸吃着方便,也不能瞎了老太太一颗心,就坐在院中铺了垫子的石墩上等着。
过了一会儿,姜老太端了碗过来,完全是自己送到姜方面前,没有假他人之手。
“老大,你快喝了,阿娘亲手炖的,喝完头就不疼了。”
姜方接过来,谢过姜老太,就着碗边小口小口地喝着,醒酒汤的味儿不好,绝对比药丸难咽,但因为是阿娘亲手炖的,姜方喝着比琼浆玉露还好喝。
等一碗醒酒汤喝完了,见姜老太就在旁边微倾着身子,朝自己笑的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床,姜方也回了姜老太一个笑。果然母子哪有隔夜仇,阿娘其实还是那个疼他的阿娘。
姜老太从姜方手上接过空碗,递给身后侍候的青莲,“老大,喝好了吗?要不阿娘再给你端一碗来?”
“喝饱了。”姜方摆摆手,待会儿还要吃早饭,喝一肚子汤还吃得下去吗?
姜老太拿了帕子过来给姜方擦嘴,当着青莲玉书的面前,姜方有些难堪,好些年阿娘都没对她如此慈爱了,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姜老太笑眯眯地给姜方擦完嘴,“老大,如今你考中了,往后就是要做官的人了,阿娘就等着跟你享福了。”
姜方刚想拍着胸膛保证不会让姜老太受苦,突然想起姜老太曾经的所作所为,顿了一下道:“我不会让阿娘饿着。”
姜老太脸色一僵,大儿子还真不是像从前一样好摆弄了,可为了答应姜兴祖的宅子,她还不能掉脸子,对姜方点头道:“阿娘的儿最孝顺,阿娘总算是没看错人。”
姜方喝了热乎乎的醒酒汤,脑袋也不像之前那样晕了,再看姜老太,总觉得今天的阿娘怪怪的,“阿娘,你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姜老太尴尬地张了张嘴,想说宅子的事,话到嘴边也明白若是说了姜方肯定会生气,这才安生下来几天就要谋他的宅子了,换了谁都会心里不好受。
姜老太本来是真想在姜府好好地过了,若不是为了姜兴祖那个贴心的乖孙谋算,她至于张这个嘴,得罪这个人吗?好好地做个在府里颐指气使的老夫人不好吗?
姜方见姜老太一时无语,心里也算看明白了,她这就是有事才等在这里堵自己,虽然说早就看透阿娘是什么样的人,但心里难免又堵的难受,面色也不由得一沉,“阿娘,你若没什么话说,我头还疼着,就先回房歇着了。”
说完,也不等姜老太发话,转身一甩袖子就回了自己的屋子,留下姜老太在外面变颜变色,既怪姜方不给她面子,也气姜兴祖好好的惦记人家宅子干嘛,倒弄的她里外不是人了。
又坐了一会儿,干脆就到前院,姜兴祖已经在那里等着开饭了,天大地大还是喂饱肚子再大,想要宅子也要等不饿了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