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浅本来心就细,又有着前世今生的经验,她的安排可以说是事无巨细,而这样的安排果然没让怀萱公主失望,一路上真就舒服不少,即使是在大冬天赶路,也没遭多少罪,本来看似普通的马车,因有厚厚的被子和几只暖暖的小手炉也暖和了不少。
尤其是才离开京城三天,对于道路不熟的她们就遇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窘境,也幸好姜云浅准备充分,不然这大正月的,她们在这荒郊野外,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要怎么熬过漫漫长夜?
走到实在不能再走下去,姜云浅便驾着马车钻进一处树林,找了个背风的位置,将马车停好,直接在车里把小泥炉就给点上了,幸好用的是上好的银炭,一点烟味儿都没有不说,还有淡淡的清香。
姜云浅再将之前路上买来的一坛鸡汤倒在小锅里放在上面烧着,别看鸡汤都冻成了冰,没用多久也渐渐化开了,鸡汤的香味在马车里出不去,香的让肚子里空空的怀萱公主直咽口水,“妹妹,回头路上看到酒楼,咱们再买几坛鸡汤放着,这味太香了,喝完了肯定暖和。”
姜云浅也点头,她本来买鸡汤时是备着过年时酒楼食铺都不做生意,防着买不到吃的,这晚上没地儿住,刚好就用上了,回头遇到开门做生意的铺子,一定还要多买些,反正天冷,放在车厢外面的夹层里也能放下,又不怕坏掉。
很快,马车里也暖了起来,等鸡汤热开了锅,姜云浅将鸡汤从泥炉上端下来放在一边,先给怀萱公主盛了一小碗,自己也盛了一小碗,再用树枝串了两串馒头架在火上翻转着。待馒头烤的热腾腾的,就着热热香香的鸡汤吃。
怀萱公主自小就是锦衣玉食地长大的,可以说是吃尽穿绝,平日在宫中,美食放在面前她都不愿多看两眼,为了能让她多吃两口,公主府里的厨子们真是挖空心思,若是有人看到她在这辆普通的马车里,捧着一碗普通的鸡汤,就着烤的干巴巴的馒头都能吃的热火朝天,估计得惊的眼珠子掉地上。
但就是这样的鸡汤却让怀萱公主觉得美味无比,好似天底下就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了。
喝过鸡汤,身子也暖开了,姜云浅又烧了两锅水,将车里备着的汤婆子也都灌满,一人怀里搂一个,脚底下再放一个,不时再往炉子里扔几块银炭,倒也不觉得冬夜有多寒冷,只是毕竟是在荒郊野外,谁也睡不安稳,干脆就依偎着躺在被窝里说话。
怀萱公主缠着姜云浅,让她给讲王北王南在姜王村里的往事,姜云浅便讲起王南之前如何霸道,甚至还要抢她辛苦挖来的野参,之后如何被蛇咬,又如何合作生意,在她看来都挺普通的经历,却听的怀萱公主很有兴致,尤其是关于王北的一些事,在知道王北一直都没有喜欢的姑娘,怀萱公主理所当然地扬了扬下巴,很自豪的样子,明显是认为王北心里是因为放不下她。
但对于从小就让人头疼的王南会对姜云浅一往情深,怀萱公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妹妹,你说顾老二那混小子,自小就不服管,也就能听他大哥的话,如今瞧着还听你的话了,你平日瞧着温温柔柔的,看不出还有些手段。”
姜云浅勾了勾唇角,心里也甚是得意,有句老话说的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王南还真就听她的话。可想到怀萱公主与王北虽然有感情,但前路茫茫,她还不能让怀萱公主觉得她得瑟,略带谦逊地道:“手段倒不敢说,只是王南他刚好吃这一套。”
怀萱公主若有所思,“你意思是说男人都喜欢温柔的?”
姜云浅一想怀萱公主闻名京城的凶悍名声,顿觉说错了话,补救道:“倒也不是,人和人总是不一样的,有像王南这种喜欢温柔的,自然也有喜欢爽利的,王北哥对姐姐长情不移,想必他就是喜欢姐姐这样的。再说感情一事也不能一概而论,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相互包容,王北哥喜欢姐姐,或许并非为了姐姐的性格,而是姐姐就是姐姐,他刚好喜欢的就是姐姐这个人呢?”
怀萱公主听的很受用,回想从前种种,王北还真就是个温柔体贴的,自小无论她怎么招惹他,他都不会对她说上半句重话,只会在她身后默默地为她收拾残局。
一个爱惹是生非的公主未婚妻,一个霸道闯祸的弟弟,绝对会让别人抓狂的两个人,王北却从来都没当做过负担,即使是负担也是甜蜜的负担吧!
借着小泥炉淡淡的红光,姜云浅见怀萱公主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却没有再交谈的打算,知道她是陷入到对过去的回忆中,姜云浅也不吵她,困意上来,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的就睡着了。
不知多久,外面有些吵乱,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同时睁开眼,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大人,这里有一辆马车,不知是否要找之人。”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心都咯噔一下,她们离京三天,虽然正是过年庆典的时候,也不可能不派人出来寻找她们,为此她们这些日子尽量走的都是小路,也成功避开一些寻人的队伍。
只是今晚因为露宿在外,被人堵在林子里,若是来寻的人马,她们这次要去西北寻人的打算可不要落空了?怀萱公主还好,最多就是回宫后被关在府里一阵子,但姜云浅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拐带公主私自离京,无论怎么看她的罪名都不小。虽然说不至于连累娘家,但一顿罚肯定是少不了。
怀萱公主早就想到这一点了,轻声在姜云浅的耳边道:“若是被人识破身份,不得不被带回京,你就说是被本宫胁迫,切不可说是自愿的。”
姜云浅知道怀萱公主担心什么,而且,这样也是最好的结果,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很快,车门被打开,一只火把从外面伸了进来,对两人照了又照,当照到里面是一大一小两个少年时,外面的人愣了下,又仔细地看了看,回头对外面的人说了几句。
之后道了句‘打扰’,将车门再关上,本来姜云浅和怀萱公主刚刚松了口气,就听那人对身后人吩咐道:“赶了两天的路,今晚就在树林中歇息,明日再继续赶路。”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的心又都提了起来,也不知这位被唤做大人的人到底是认出她们还是没认出她们,但不管怎样,她们都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盼望双方井水不犯河水,这位大人歇息好了,明日一早就赶路。
可愿望是好的,事实却总是不尽如人意,那边也扎下营地歇息了,不多久有人过来敲了敲车门板,“二位朋友,我家大人见二位车中有一泥炉,想要借用一下,冰天雪地的,想要烧口热水喝,还望二位行个方便。”
姜云浅和怀萱公主相视一眼,能不借吗?为了避免麻烦当然是不能!就是怕他们借着来借用小泥炉的机会与她们搭讪,怀萱公主和姜云浅已经很确定这些人就是出来寻她们的,只是不知是由谁派出来的。
若是皇上和岐王派出来的还好说,最多就是带她们回京,大不了关起来一阵子,也不会怎样,可若是太子,又或者是别的心术不正之人,她们可就危险了。
因顾家一事,虽然没有撕破脸,但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怀萱公主与太子之间是不能善了。而太子求娶过姜云浅,最后人却进了岐王府,不但岐王与太子彻底决裂,连最后的脸面都不愿维系,姜云浅也被太子恨上了。
若太子想要趁怀萱公主和姜云浅离开京城之即害她们,还真有这个可能。
不管是谁派来的,姜云浅和怀萱公主既然不想回京,那就得先做些打算了,免得真被人家认出来了被动,怀萱公主年纪大了,女扮男装总是没有姜云浅自然,而且在外的阅历也没姜云浅多,一般与人打交道的事都是由姜云浅出面。她年纪小,长得又讨喜,一般人对她也不会设防,所以,这次也不例外地由姜云浅出面了。
姜云浅笑吟吟地将小泥炉提了起来,递到来人的手里,“这位大哥拿去用就是了,不过是一只炉子,用完了要记得还哦。”
那人连连道谢,却不肯走,姜云浅疑惑地盯着他,“大哥还有事吗?”
那人尴尬地笑道:“冰天雪地想要拾些柴也不易,想再向小兄弟借些炭,我们也不白用小兄弟的,回头该多少钱就给你多少钱。”
姜云浅听了恍然道:“是我疏忽了,不过就是些炭,又不值什么,都出门在外不容易,拿去用就是了。”
说着,回身取了一匣子炭,却在那人看不到的角度拿了一只小瓷瓶子,将里面黑色的药粉倒在炭上,这才转身将炭匣递了出去,“车上也就这些了,大哥还是要省着些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