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是一阵骂声和拳头挨肉的声音,而经过这么一闹,都知道不是闹鬼,原本各屋紧闭的房门都被推开,出来不少人,姜云浅也混在人群里凑过去瞧热闹。
当看清被来哥儿的父亲四人按在地上踹的是个白衣女子后,虽然恨她半夜装鬼吓人,也不能真让四人把她给踹死了,更何况这还是个女人,纷纷上前将四人拉开。
这四人也是喝大了,站着都在打晃,之前回来时就看到前面站了个白衣女子,边唱边舞,见了他们还扑过来,四人虽然喝醉了,却也知道大半夜哪里会有女子在这里载歌载舞,见她过来就当成女鬼了,好在有酒壮胆,也不是那么害怕,见她过来其中一个青年便飞起一脚将人踹翻,剩下的二人一拥而上,来哥儿的父亲晃晃悠悠地也跟着踹了几脚。
如今被拉开了,也知道打的不是女鬼,虽然这女人大半夜装鬼可恨,可到底是女人,他们打了女人面子上也不好看,见人劝便顺势回了屋子。
驿馆的管事跑出来,瞧了瞧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女人,叹了口气便让人抬了回去。
可大半夜被吵醒,除了喝多了那四个,谁还能睡得着?问起管事为何半夜出现这么个女人,管事叹了又叹,本是想要息事宁人,不愿多谈,可架不住众人好奇,只能将事情原委说明。
原来这女子却是这间驿馆原来的主事驿丞家的姑娘,因阿娘早亡就一直随着阿爹在驿馆中长大,今年才十七岁,就在年前被人骗了,驿丞为了姑娘去讨说法,结果却被打断了腿,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他也是看在与驿丞的交情份上,可怜姑娘一个人没去处,就让她继续住在驿馆里。
而姑娘受了刺激之后就疯疯颠颠的,平日瞧着倒好,犯起病来他也拿她没办法,而且有时还会到客人住的屋子里乱翻。
说着,管事还朝姜云浅又施了一礼,就白天之事向她道歉,众目睽睽之下,姜云浅只能回礼,表示她并没有介意。
众人知道事情真相后,心里的气都消了,都不是铁石心肠,虽然管事没说的太明白,大家心里却都明白,好好的姑娘被骗了,阿爹去讨说法,想也知道被骗的是什么,如今阿爹没了,人又病了,难为这位管事没有赶她离开驿馆。
只是众人同情是同情,却没人愿意出这个头,驿丞去讨说法都被打断腿,他们大多就是过路之人,又何必去讨这个不自在?
姜云浅在人群之中,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数了,那姑娘虽然瞧着人疯疯颠颠,被打时也只知道抱着头不出声,可被抬走时,姜云浅很清楚地看到姑娘眼中精光一闪,若不是她看错了,姑娘与这管事显然是在做戏。
而刚刚管事向她道歉,瞧着是很有诚意,但姜云浅就是觉得他这是想要引起众人对她的注意,不然为何整间驿馆只有她的屋子被翻了?管事和那姑娘到底想要在她这里得到什么?
在众人唏嘘声中,姜云浅转身回屋,将屋门从里面好好地插上,她可不想睡到半夜被人破门而入,甚至连窗子也都检查一遍,最后还将床底下、桌底下、满屋子的木地板也都检查一遍,就怕会有地道从外面通进来,最后确定没人能在她睡着后,不声不响地进到屋子里,姜云浅这才安心躺下,可心里头有事,怎么都睡不踏实,稍有一点声音,她就会疑神疑鬼地怕有人进到屋子里,这在与怀萱公主等人同行时可是绝没发生过的。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日清晨,姜云浅起床时脑袋昏沉沉的,起来洗了把脸,又吃了颗醒神丸,这才觉得好了很多,但驿馆送来的饭菜她却是一口没碰。
即使后来管事又过来陪不是,再讲了一遍那姑娘的可怜之处,姜云浅也完全无动于衷。
眼看在驿馆新换的驿马车又要启程,来哥儿父子过来看姜云浅,管事又是一通道歉,来哥儿父亲都耷拉着眼皮,一副宿醉未醒的迷糊模样。
那三个青年过来喊人时更是对管事爱搭不理,只催着姜云浅和来哥儿父子快些动作。
几人出了门,新换的驿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之前的那辆驿马车已经载了人回程,这辆驿马车会将几人送到前面的驿馆,之后再换乘新的马车。
六人到来时,马车上已经坐了四个人,都是至少要同行一日的。
马车启动之时,姜云浅透过敞开的车门看到管事站在驿馆门前一脸焦急,显然是没想到姜云浅会如此一走了知。
来哥儿挨着姜云浅坐在车门,车门打开时,这个位置风景最好,也最是风凉,车厢里的浑气也能少些,挨着她坐的是来哥儿,虽然一句话没说,姜云浅眼角余光却能看到他总是将目光盯在她的脸上。
姜云浅心头烦闷,总觉得自从与何大叔那队分别之后事情就有些不受控制,她如今这副也就比小乞丐干净一些的模样,哪里就能引起别人如此关注?很可能就在她还不知情的时候已经被别人注意到了,甚至来哥儿父子就是奔着她来的。
还有那三个青年,虽然表现的很普通,但能让来哥儿父亲与之打成一片,或许也不简单,而这辆马车里又有多少是深藏不露的?
姜云浅心中忐忑,虽然不会为她冲动之下就奔往西秦后悔,可也难免焦虑。
车厢里还是很热闹的,昨日喝了大半夜的酒,虽然宿醉醒来都头疼的难受,吃过由来哥儿父亲带的醒酒丸后又都生龙活虎,三个青年与来哥儿父亲那真是一见如故,就有着说不完的话,连着后上车的四人也都一起说的越来越热闹。
姜云浅坐在车门边暗自盘算,这些人若真要在路上对她发难,她怀里揣着几只包了迷香粉的手帕,只要在车厢里一抖开,这些人就不成威胁,但在马车之外还有多少危险她不知道,但愿她的行踪不会被更多的人知晓。
中午,在郊外停车,车夫喊了一声让众人各自方便,便朝着不远处的草丛跑去,车上众人也都下了车,姜云浅也想要解手,却不能与这些人离的太近,朝着一处土坳走去,走出一段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就看到来哥儿亦步亦趋地跟着,姜云浅满头黑线。
“来哥儿,你跟着我做甚?”
来哥儿严肃的一张脸上现出淡红,正不知如何解释,就见草丛中有一条蛇探出了头,来哥一指,“草深有蛇,我保护你!”
姜云浅抽了抽嘴角,猛地弯身,便掐住了蛇的七寸处,将蛇提了起来,路有三尺多长的蛇像绳子一样被姜云浅提着在来哥儿的眼前晃了几晃,蛇尾扫过来哥儿的衣摆时,来哥儿虽然没有惊叫,却也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姜云浅满意地露出笑脸,对来哥儿道:“看到了吗?我不怕蛇!”
说着,将蛇在空中一甩,便扔进系在腰间的一只小口袋里,看的来哥儿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煞是好看。
之后姜云浅又朝那边走去,来哥儿没有再跟,实在是被她捉蛇的手段给吓着了。
姜云浅虽然不怕蛇,但这样徒手抓蛇也还是第一次,其实抓完之后也是一阵后怕,她也就是为了震慑住来哥儿,不然她去解手让来哥儿跟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好在这条蛇不是毒蛇,被咬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待会儿歇息的时候还能做成烤蛇吃。
待姜云浅一边警惕一边解了手,回到驿马车旁时,众人也都回来了,独独少了赶车的车夫,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车夫回来。
有人便朝着车夫之前消息的那片草丛过去,他去的不远,怎么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回来,结果人才走到近前,就连喊带叫地往回跑,甚至跑几步还要摔一跤,直到跑到近前,姜云浅才听明白,车夫不知为何已经死在那里,据说还是七窍流血而死。
好好的路程才走了半日就死了人,见众人结伴过去,姜云浅也跟着想去查看一下,至少也要知道车夫是怎么死的。
结果到了近前一眼姜云浅就看出车夫是中毒而死,七窍之中流出的黑血已经凝块,双眼也朝外突起,两只手掌紧紧地扣在脖子上,已经深深地嵌进去,显然死前经历很痛苦。
来哥儿的父亲不知何时就站在姜云浅的身后,见众人都被车夫吸引注意,极轻的声音对姜云浅道:“你可看出他是因何而死?”
姜云浅心里‘咯噔’一下,便觉得车夫的死会不会与他有关?当时来哥儿是跟着她的,来哥儿的父亲可不就是朝着车夫这边过来?
疑惑的目光盯在来哥儿的父亲脸上,来哥儿父亲也只是微微一笑,便将目光望向天际,好似姜云浅之前听到的话都是幻觉。
再回到车上,谁也没了攀谈的意图,今日才一起乘车的一位老者道:“既然是死了人,咱们也不能再继续赶路了,不如将车赶到前面的刘丰县报案吧!”
老者的话立时得到车中众人的赞同,毕竟死人不是小事,谁也不能任车夫的尸体就在那里没人去管。
姜云浅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没有办法,这时候她还真不能拒绝,不然满车的人都赞同,只有她一人反对,就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但心里却是认定,有人不想她去晋阳,无论是驿馆里的疯女人,还是死掉的车夫,都是为了阻止她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