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南城,醉仙楼。
暑热还未完全褪去,空气中弥漫干燥炽热的气息,烈阳高照,仿佛一切黑暗都无所遁形。
丁子珍给叶云晚点了一桌美味,以安慰她生气的心灵。
知道如今她因为脸上的疤不想见人,丁子珍还特地给她找了个楼上的包间,点完菜等待的功夫,叶云晚给了小二一吊钱。
“多谢贵客打赏,贵客您这是有什么吩咐吗?”小二眉开眼笑,可是很少见到这么大方的主呢,只是他没有直接接钱,人家愿意打赏,自然是有所求的,能不能收下钱还得看本事。
叶云晚轻声说道,“我初来乍到的,对这城里不熟,所以想请你给讲一讲这城里的趣事,只要讲得好,这些都是你的。”
只要讲故事就给钱?还有这种好事?
丁子珍并不明白这叶云晚是想做什么,只是默默坐在一旁听着。
小二眼睛都亮了亮,赶紧娓娓道来,叶云晚贴心的给他倒上茶水,叫他坐下来讲。
这临南城最负盛名的自然是纸衣堂,不过叶云晚就是纸衣堂中人,自然不想多听,叫他跳过了,于是这小二便讲到了那城外的泥菩萨庙。
“除去这纸衣堂啊,临南城最出名的便是在城南郊外的泥菩萨庙。这菩萨庙求子可灵了,只要得到庙祝祝祷,就能生儿子!可比纸衣娘娘实用。”
泥菩萨?是过江自身难保的泥菩萨吗?
叶云晚倒是升起了些许兴趣,“这么灵验啊?你身边有人去求过?”
“那是自然,我隔壁家那个大嫂,已经生了四个女儿了,她丈夫都想要休了她了,结果她去泥菩萨庙去求子,很快便生了个大胖儿子!”
叶云晚听着微微皱眉,因为只生女儿,就要被休,看来世界不同,重男轻女却是一样的。想着,她就着现代的思维开口,“既然那么灵验,那岂不是人人都生男孩了?那没有女孩以后怎么讨媳妇?”
小二并不会联想到什么性别比例失衡的问题,只是答道,“灵验自然是灵验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庙祝的祝祷,庙祝会观察来上香的有缘人,只有真正心诚的才能被庙祝选中。”
叶云晚听着若有所思,上天自然不会平白无故掉儿子,想要儿子自然需要付出的代价,这代价是什么就叫人好奇了,还有那庙祝,他是怎么来选择真正心诚者的呢?
这些问题小二自然并不清楚,需要她得空以后自己去探查。
“咱小店隔壁卖绣品的老板娘就是去那求的子,贵客您要是感兴趣等会可以去问问她。”
小二知道的信息杂的很,泥菩萨庙没有说出几句,小二又说起其他。
“咱这城里比较有名的还有那百花楼。”小二说的眉飞色舞,但却不是对着叶云晚,而是对着一旁默默喝茶的丁子珍,“这百花楼的花魁娘子百合姑娘,长得那叫一个艳,只要进到楼里看了她一眼的,就没有不被迷住的。”
“不过这百合姑娘接客的规矩也是奇怪,只在月圆之夜接客,且是竞拍,价高者得,多少达官显贵豪掷千金只为一亲芳泽。要是这百合姑娘能陪我一次,我就是死也愿意了!”小二说的起劲,大概觉得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荤段子,只是他并不知道如今丁子珍甚至不算个男人。
丁子珍听着尴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反而是进来上菜的姑娘听到这话,不由皱眉,“就你这癞蛤蟆也想吃那天鹅肉?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你怕是连进百花楼的钱也没有吧?”
姑娘把菜摆好,向丁子珍叶云晚致歉,“两位客官不好意思,这人胡言乱语不懂事,还请你们不要计较。”
这姑娘看着地位似乎高些,小二见到这姑娘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言语,仿佛刚才那一脸淫相的人不是他。
叶云晚将那一吊子钱放到了原本端菜的托盘上面,微笑,“是我想听的,还请姑娘不要责怪他,这吊子钱,算是我给他的赏钱。”
“还有姑娘喜欢听花楼故事的?”姑娘拿起钱掂了掂,然后扔给了那个店小二,只是看向叶云晚的表情有些奇怪。
叶云晚赶忙解释,“我初来乍到,想了解下这城中的风土人情,刚好讲到花楼,不是特意要听的。”
特意的解释,反而显得此地无银,姑娘僵硬的笑笑点头,而后非常专业的做起了介绍。
“临南城是纸衣堂的距地,最负胜名的自然是驱邪的纸衣堂,只是这纸衣堂并不对外开放,您要是感兴趣,远远看看倒是无妨。郊外的泥菩萨求子很灵,城西的戏楼表演一绝,里面的戏子演什么像什么。”
“城中街上时常会有杂耍表演,有木偶戏,猴戏,变戏法,有趣的很。若是身子不适,一定要去城南的张神医处就诊,无论什么疑难杂症他都能看好。若是吃饭,那肯定是来我们醉仙楼了。
叶云晚听着点头,却暗暗记下了这些信息。又是一番絮絮叨叨的介绍,讲了一些可以玩耍的地方,叶云晚却突然提问,“那这城中,有没有一些臭名昭着的坏人,我想着我势单力薄,总得躲着些。”
“姑娘不用担心,有纸衣堂坐镇,城里治安好着呢,地痞流氓都没有,你安心玩,即使晚上上街也不用怕的。”
菜便上齐了,人都退下以后,丁子珍才忍不住提问,“叶姐姐,你问这些是想出去玩吗?”
主要是,他一直觉得叶云晚是个事业狂,突然打听这些,显得有些奇怪。
总不能说,我要了解城里情况,然后找十个恶人献祭吧。
叶云晚想了想,点头,“纸衣堂里那些人不待见我,我心情不好,想出去放松放松。”
“是应该的,到时候我陪着你吧。”丁子珍点头并未怀疑。
面对丁子珍,叶云晚倒是没有那么多拘束,摘下面纱开始吃饭,见她心情好了些,丁子珍忙给她夹菜,生怕她饿着。
离开酒楼时,叶云晚路过了旁边的绣品铺子,假借买绣品之名去看了下那从泥菩萨庙求子的妇人。
挂满绣样的小店里,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正在招呼客人。叶云晚一边选着绣品,一边偷瞄那妇人和怀中的婴儿。
“阿秀你可真是好福气啊,生的儿子这么听话,一看就是来报恩的。”旁边布店的老板娘看着乖巧的婴儿,忍不住感慨。
“这也是多亏了泥菩萨赐福,你看我娃生的多俊俏。”阿秀腼腆的笑了笑,抱着婴儿给旁边的老板娘看,“还是生儿子好,知道心疼娘亲,不哭不闹的,让我少遭了不少罪呢。”
“瞧这多乖啊。”隔壁老板娘也跟着逗弄孩子,不过突然想起来什么,隔壁老板娘突然问了一句,“阿秀,最近怎么不见你那两个女儿啊?”
听到问女儿,阿秀脸上的表情一滞,随后尴尬的笑笑,“你说那两个赔钱的丫头片子啊?我给送回乡下帮着婆母秋收了。”
“那两个姑娘也是好样的,小小年纪就会帮你做绣品打理店铺了,还能下地秋收,要是我家娃能有她们一半能干就好了。”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叶云晚的目光落到了妇人怀中的婴儿身上。
婴儿肤色偏黄,一双眼睛呆滞无神,对于人们的逗弄并没有起多大的反应,不哭不闹过于乖巧。叶云晚的阴阳眼中,看到了那婴儿的眉心有一缕黑色,只是太过稀薄,像是丝线一般,很快便散了。
这就是从泥菩萨庙求来的孩子吗?看着有些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