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
家家户户团圆的大日子。
可那黑压压的夜色,丝毫没有过年的喜庆。
偶尔传来几阵鞭炮声,是电子音。
虽然城市是干净了,但总归少了些许年味。
余华森老实了,阮怜玉刚出来,公司一团糟,往年都是一家三口旅游过年。
今年哪也没去,呆在家里算账。
别人在开开心心过大年,他们在家里算账。
“年终奖,还有年终奖没发,哪里还能再挪一部分?”余华森焦头烂额。
阮怜玉摇头,“没钱。”
“几百万都没有了吗?”
“几百块都没有!”
“……”余华森都快自闭了,难道真的要卖房子?
他是小镇做题家,真正的白手起家。
曾经一腔抱负,如今剩一身肥肠。
“把东城那套别墅卖了吧,”阮怜玉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反正空置着,卖了还能填补些。”
余华森大惊,没想到这一刻这么早就来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在卖岂不是亏?”
阮怜玉疑惑看他,“很热吗?那么多汗?”
“嗯,热。”
东城那套别墅,并没有空置,他让蒋媛媛住着。
“东城别墅少,地铁都通了,我看好那里的房价,迟早涨回来。”余华森极力说服,“如果一定要卖,不如就卖中街那套大平层。”
“那是给余靖准备的婚房。”
“还早不是,他才15,结婚起码还有十年,将来可以挑更好的地段,更好的房子。”
“还有比中街更好的地段?”阮怜玉不太愿意,给儿子的东西,买的时候也是千挑万选,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意动。
余华森压下冷汗,开始画饼,“再十年,你就知道中街一定好?你又知道哪一区不会超越中街?现在中街的发展已经饱和,再发展也就这样了,房价上升空间有限,但东城那套别墅升值潜力更高。换你,你卖哪套?我们再努力十年,给儿子去荣华府买一套,那才好。”
“口气不小,还荣华府,那都是顶级富豪住的地方。”
“我们儿子将来有出息了,就住荣华府。”
阮怜玉被说动了,放过了东城别墅,开始考虑卖中街大平层。
余华森默默地舒了口气。
“媛媛的年终奖多给点,”阮怜玉突然提起,“最后几天临危受命,难为了她。”
“哦。”
“你别敷衍我,我小时候父母忙,没时间带我,是小姨带我长大的,她把女儿送来交给我,我要照顾好。除了年终奖,我额外再给她十万,她一个小姑娘在京城不容易。”
“好,都听你的。”余华森再一次默默擦汗。
——
商家老宅里难得人聚齐,难得的热闹。
商盛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在家里过除夕,包括结婚以后。
他每年都是过年前后抽空回来一趟,待不了几天又要走。
今年终于在家里,陪父母,陪妻子,还陪岳母,过上了一个合家欢的除夕。
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春晚。
余伊原以为婆婆和妈妈交流起来会吃力。
妈妈嫌婆婆太猛,婆婆嫌妈妈太肉。
但是,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两位妈妈都是性格直爽的人,有说有笑,还挺能聊。
婆婆教妈妈保养之道,妈妈教婆婆生活之道,和谐得仿佛是多年老友。
两人还互相加了好友,方便以后联系。
商盛见余伊都插不上话,调侃她,“你也去说啊,三个女人一台戏。”
余伊手肘往后顶他,商盛灵活闪躲,“流氓,你顶哪里?”
余伊转头,她坐在沙发里,而他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双腿自然敞开,她手肘顶的高度刚好是他展现男性雄风之处。
余伊白了他一眼,低声叮嘱,“拜托你正经一点。”
私下流里流气就算了,这在长辈面前,不得乖一点吗?!
叶芸正在说商盛,“第一次见到阿盛的时候,他时不时朝我点头鞠躬,前一句‘您’,后一句‘麻烦’,我当时就心想,这女婿还挺能装。”
赵书琴点头认同,“是啊,他可会装了,打小就成熟,没一点小孩子的天真活泼。以后他们的孩子一定要像余伊,性格温顺,不争不抢,知足常乐。”
商盛和余伊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性格温顺,不争不抢,这是以前赵书琴对她不满的原因之一。
现在却成了夸口。
婆婆,你是会见风使舵的。
话题一旦涉及到生孩子,那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次赵书琴没催,都是叶芸在催,“我25岁的时候已经生下你了,你赶紧啊。”
“还有阿盛,工作是做不完的,你们这个年龄正是生育的最佳年龄,现在不生,难道要等绝经?”
“咳!”余伊正喝茶,差点呛着,“妈,我离绝经还早了点。”
“不早了,现在的年轻人精神压力大,特别是女人,一生气,一焦虑,乳腺结节来了,甲状腺结节来了,子宫早衰也找来了,三四十的就到了更年期。”
赵书琴特别赞同。
有些话,婆婆不方便说,还得自个儿亲妈说。
余伊双手捧脸,无语极了,“妈妈……”
“你喊我妈我才真心劝你,你别为你爸那个破公司做事了,他好,没你功劳,他不好,还得赖你不努力。今年真别干了,好好在家备孕。”
余伊:“……”
商盛笑着帮余伊解围,“妈妈们请放心,工作工作顾得上,生孩子生孩子也不会落下。我种子精良,余伊土地肥沃,孩子早晚来。”
余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赵书琴调侃,“嗯,不装了,露出男儿本性了。”
大家笑倒一片。
在这样其乐融融的幸福里,商司尧的一通电话彻底打破了除夕夜的祥和。
商司尧直接打到了商盛的手机上。
电话一接通,商司尧崩溃大喊,“哥,我妈死了!”
“什么?”听着商司尧那撕裂破碎的喊叫声,商盛浓眉紧蹙,“你说什么?说清楚,慢慢说。”
“我爸把我妈从二楼推了下来,我妈砸到了后脑勺,都是血,好多血,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