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嘉穗在苏州姑苏府忙得不可开交。
两浙路改为浙江行省、江南东路改为江南行省,尚书省做了一些府县管辖的调整,于是除了江宁府,东南最繁华的苏州姑苏府、杭州余杭府,都隶属于浙江行省。
王伦是很想将两个大府分开的,但在京官员多有浙江行省籍贯的,拿出前宋历年来两浙路各州县的赋税清单,表示我大浙江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财赋重地,怎么能轻易拆分?
王伦很想说缴税多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啊,把苏州姑苏府拆给江南行省,分担一下压力不好么?
但浙江行省官员不同意,表示为国纳税是光荣的事情,我们是心甘情愿的。
王伦知道浙江行省的官员为何反对,因为新朝改革了行路税,凡商队跨越行省府县,除了按照路程远近收取阶梯税外,跨行省也要收一笔税,用于官道的维护。
苏、杭二府市民经济繁荣发达,两地多有商队往来,若都留在一省内,就可以少交一笔跨行省的税,这对于二府的商人百姓而言都是有利的。
浙江、江南两行省,改州为府后,行政区划少有变动,因为江南人口众多,故而许多府相比其他行省辖区小,地盘小,但尚书省也并没有强行变动调整。
而且新朝在明州设立了市舶司,苏州姑苏府的丝绸、苏绣可是海贸的重点产品,眼下长江出海口淤积的岛屿还未形成,江北沿海又多盐碱地、滩涂,也不适合重新修建一座大港,再分设一个市舶司。
王伦他觉得苏、杭还是得分开,毕竟一个行省之内,有两个大的经济、商业、文化中心,将来肯定会产生诸多矛盾的。
为了争取朝廷政策,在不可能一直保持一碗水端平的情况下,王伦可以预见,或许几十年后,成都重庆分家的事情就会在二府之间再现。
所以浙江行省的三司衙门,都设在了杭州,萧嘉穗却被王伦给了个新任务,在长江出海口寻找一处适合修建港口的地方,最好在姑苏府境内。
同时在苏州设立了姑苏都督府,又在明州设立了宁波都督府,将宁波水师拆了一支,前往苏州、通州之间被改为崇明岛的岛屿驻扎,称为姑苏水师。
萧嘉穗也赞同苏杭分在二行省,这样又出现了一个问题,江宁府未来要与姑苏府相争,他觉得这件事必须提前,因为宁波府也慢慢发展了起来。
等到宁波府发展到一定规模,浙江行省内就出现三个经济强府,三府鼎立,对行省官员和朝廷是个大考验,想一想都觉得刺激。
王伦也不是不讲理的皇帝,干脆将百官召集,对比了三个府的人口、辖区、户籍、田亩、赋税情况,便问一直反对的浙江行省官员们:“若由尔等治理该行省,该如此处置?”
这可真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啊!
都知道钱财往一处使的道理,江南市民经济发达,一个大城市对周边地区的带动和示范作用是巨大的,起码在这个时代,利远远大于弊。
浙江行省本就可耕地少,故而朝廷的均田,并不严格遵从北方许多府县的分田数,而且淮西、淮南、江西多有商人百姓在这三个府定居,外来人口众多。
最终原两浙路的苏、常、润三州被划给了江南行省,但朝廷也不让浙江行省吃亏,又在杭州设了余杭市舶司,并减免了数项杂税。
新朝的市舶司,每两个月会在各行省之间进行一次外贸价格沟通,从而对海外来中原的商人们收购的瓷器、丝绸、工艺品等进行及时的价格调整。
原则上而言,这个价格是只会上调的,目的是为了维护中原百姓的利益。
大宋朝以来,一个城市从事某行业的商人百姓,往往自发组织为“某行”,制定行规,彼此约定成员遵守行规行事。
新朝建立后,行当商会也归户部、市舶司管辖,纳入到朝廷的正规管理当中,并且新朝规定海外商人必须通过市舶司进行贸易,浙江行省有宁波府、余杭府两个市舶司,让淮北行省的官员羡慕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淮北行省包括部分原京东两路南部、淮南东路北部的州县,这里的产出大多是北运到日照港进行外贸的,日照港又属于蓬莱府市舶司管理。
这也是无奈之举,淮水入海,淮北行省沿海同样多盐碱地和滩涂,也无法支撑起一个足够规模的大港口,王伦倒是记得有个连云港,但派人调查后发现,那里就是曾经被宋江占据过一段时间的海州东海县。
倒是可以充当一个小军港,但若是修建成为蓬莱港、日照港或者宁波港那样的大港,就得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尚书省做过预算,但门下省并没有通过,因为户部没钱。
这就是王伦接手赵佶留下的烂摊子,淮河要修,黄河也得修,连都江堰都得修,秦桧在关中还要修缮白渠、郑国渠、泾渠等,因为这些引水渠上一次大规模修缮,要追溯到宋哲宗时的四十多年前了。
王伦特批同意的水利修缮资金只有两笔,一笔是治淮,因为涉及到东京城的漕运,一笔就是都江堰。
甚至他连修缮从梁山泊通行的广济河等漕渠,都拿不出更多的钱,只能让本地官员们挑选淤积最严重的河道,暂时修缮一番。
为此王伦不得不再次派出柴进,允许他奉旨请客吃喝玩乐,挑选那些民间富豪之家,募集钱财,协助官府修缮河道、官道等。
柴进也有些为难,这些事情可不像是劝学修建学堂,或者修书,耗费是巨大的。故而他在淮北行省与一些大商人会面后,转达了商人们的要求:希望朝廷开荫官,并给不世袭的民爵。
王伦与许贯忠等朝廷重臣讨论了许久,都觉得这个口子一开,新朝又会像前宋一样出现冗官现象,绝不可取。
而这种事也不是朝廷重臣们写书绘画赠送,或者刻字留碑纪念就能够让大富商们心甘情愿掏钱的。
于是一个折中的诏令下达:朝廷挑选了第一批十八条水渠,凡民间百姓愿意捐赠者,视所捐额度,免除灌溉、通行费用税务若干年。
同时留碑纪念,并在《民报》刊登捐款人员的名单,传扬天下以作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