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季冰呵斥。
“哥，你别再让嫂子担心了。”罗琳缩了缩脑袋，却依旧堵住房门。
季冰正要拉开她，她又道：“嫂子看见你手还没擦药，只会怪自己不能帮你。”
“季冰，先擦药吧，会起水泡的。”余萍也道。
季冰深吸一口气，一把夺过余萍手里的药膏，而后推开罗琳，急匆匆下楼。
可就这一会功夫，林思思就不知去向。
“终于舍得下来啦，”赵森从厨房出来，“我正准备去叫你呢。”
季冰二话不说，跑到门口。三个保镖正拐过屋角，齐步走来。
“思思呢？”
三人一齐小跑来：“拿了老爷的大衣，往后院去了。”
正说着，季鸿从厨房出来：“谁拿我衣服了？”他看看沙发，“诶，我衣服呢？”
季冰对保镖摆摆手。三保镖一齐转身，齐步走，往后院而去。
“冰儿，你拿我衣服了吗？”季鸿放下一瓷盆的水饺，朝楼上看了看。“思思醒了吗？”看到站走廊的罗琳，又道，“你嫂子醒了吗？”
“爸，哥的手烫伤了。”罗琳道，“但哥不肯擦药。”
“鸿叔，是我没端好碗……”余萍从罗琳身后走出来，看看季冰，低下头，摆弄自己发红的手指。
“啊，萍姐也烫着了，”罗琳喊道，“哥，萍姐也受伤了。”
季冰盯了罗琳几秒，不发一言，转身到厨房。
赵森正端着一盘蒸饺出来，赶紧后退一步：“怎么不哼声，吓死个人。还好是蒸饺，不然泼你一身。”说着看向他撸起的左袖，“谁泼你了？”
“明天就来提亲，”季冰把挤出一长条的白色药膏，往左臂一抹。“越早越好。”他把药膏管，往马甲袋里一塞，端过赵森手里的蒸饺就走。
“啊？”赵森看了看和保姆还在包饺子的江晴，追出来小声说，“不是说好三天吗？”
“等不了了。”
“谁等不了？不是，干嘛好好的改时间啊？”
“你不想早点娶她吗？”
“想啊，但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季冰走向餐桌，不回话。
“季冰？”赵森拉住他，“突然怎么了？”
“别太用力，我手刚烫过。”
赵森赶紧松开他的左胳膊。
季冰把蒸饺放餐桌上，对已经下楼正坐沙发给余萍消毒的罗琳道：“琳琳，过来一下。”
罗琳顿住，一动不动。
“你哥喊你呢，快去吧。”季鸿正翻着搁茶几上的药箱。“我帮萍萍擦药。”
罗琳放下棉签和消毒水，站起身：“哥，你喊我？”
“嗯，过来。”季冰看了眼神色紧张的赵森道。
罗琳双手交握，慢慢走过来。“哥？”
“把手伸出来。”
“哥，我只是想你快点擦药，我不知道嫂子会生气。”
正给余萍擦药的季鸿，顿住手道：“思思已经醒了吗？”
“爸，您先别问问题。”季冰边说边伸出右手，“琳琳，把手伸出来。”
罗琳看了看赵森，慢慢伸出左手。
季冰抓住她手腕：“手掌并拢，绷紧。”
罗琳照做。
季冰举起她手，猛地扇上自己脸。
啪！
大家都惊住。
“哥，哥？！”罗琳的左手掌通红，不住发抖。
季冰松开她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右脸道：“上次打了你，这次我们扯平。希望你以后不要插手我和思思的事。尤其是关于思思的事情，一件都不要插手。否则……”
他顿了顿，看了眼快步走过来的季鸿。“否则，我们断绝兄妹关系。”
啪！季鸿甩来了一巴掌。
季冰摸摸也火辣辣的左脸，轻笑了声道：“趁着情意还在，好聚好散才好。”他边说边端起蒸饺，看了眼沙发上目瞪口呆的余萍。“敢欺负我思思的，不论男人女人，我都能揍。”
“我你也要揍吗？啊？！”季鸿吼道。
“爸，您别只听后半段，好吗？”季冰说着上楼。
“她是你妹妹！”季鸿红了眼眶，“思思小，琳琳也小啊。”
季冰停住脚步，看向呜呜哭的罗琳，忽然看到江晴在厨房门口抹眼泪。心口猛地一窒，他快步上楼。
书房门口的地砖已经被保姆打扫干净，却仍散发着葱油肉香。他转身对轻拍罗琳背的赵森说：“三天。只有三天。”
赵森顿住手，抬头望来。隐隐含泪的通红眼角，似那被家长逼着不断赶作业到深夜的孩子。
季冰关上房门，放下蒸饺到书桌。
敞开的玻璃门，不断送进寒风。28°的温室，便一去不复返。
他关上玻璃门。几分钟后，书房会重新装满温暖的空气。可是，再也不是他和思思十几分钟前共同呼吸过的那一室。
如果一开始，我就听你的话去试探，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你的受伤？
对不起……对不起……
季冰捂住涌出热气的双眼。
不断从心间上涌的苦水，仍旧溢出眼眶，渗出指缝，滴落至饺子盘里。
如果时光能倒流，该多好。
多好啊。
他拿起搁书桌上的手机，点开电子门卡的消息。
【人脸识别成功，1秒后开门。】
【门已开启。】
【门已关闭。】
【室温10°，自动开启空调。】
【空调开启成功，恒温设定28°。如需修改，前往设置。】
季冰转动书桌上的紫檀笔筒。左三，右三，再轻轻摁下。
贴墙的紫檀书柜，从中断开，向后斜开一人侧身过的缝隙。
他端起泪光闪闪的蒸饺，用脚推开一半。走近后，又伸脚踢回关上。
前方1米处，贴了林思思身穿学士服手捧99朵粉玫瑰的金门，亮着玫瑰的粉光。
食指戳上她甜笑的脸颊，弯弯的杏眼也亮起粉光。
金门徐徐打开，他走过两列6排书架的过道。歌剧院式的书楼中央，林思思正坐在一楼的长桌上看他看了四年的相册。季鸿的黑色大衣搁她坐的长凳上。
唯一的一张八人长桌，摆在圆顶的正下方。阳光照进头顶和四面的琉璃窗，在她四周七彩纷呈。
他站在两米五一层，一共四层的书楼顶层。
“思思……”
她左右望望，然后仰起头，有些惊讶：“季冰？”
“是我。”他从螺旋楼梯而下。
她目光，透过随着他的脚步而动。
“我带了蒸饺。”他下到一楼，对她微笑。“肚子饿了吧。”
林思思摇摇头，又点点头：“宝宝饿了。”
他推开相册，把饺子放她面前。
她拿起勺子，把醋酱浇饺子上。每个饺子都浇上一小勺，她舀起一个就吃，不再看他一眼。
季冰不作声。直到她吃完第10个香菇肉馅饺，盯着剩下的10个，悄悄抬头看他。
“其实我没吃，”他说，“肚子有点饿。”
她把饺子盘，端到他面前：“我吃的时候，没有碰到其他的。”
“可我更喜欢吃你碰过的。”
“……那样不卫生。”
季冰倾身，捏住她下巴，就猛亲一口。啾一声，回荡在书楼里。
然后，他舀一个饺子塞嘴里，边嚼边道：“果然，香了。”
“哦……你，你喜欢就好。”她看向他左手的一条白色膏体，“你的手擦药了吗？”
“没呢。抹了点，但没来得及擦，先给你送饺子。”
林思思一听，拉过他的手。“都起水泡了！”边说边抹开药膏，“我能有多饿，都等不了抹个药的时间吗？”
“一只手而已。”
林思思抿紧嘴，把药膏抹匀，忽然起身：“药不够，我去拿药膏。”
“不用。”他嚼着饺子道，“我……”
林思思沉了脸：“你说当我的左手，是儿戏吗？”
季冰摇头：“一诺千金，誓死不渝。”
“你手伤了，拿什么当？”
“只是烫了一下，没大碍的。”
“起水泡不算大碍，要像我这样断筋脉才算吗？”她伸出自己的左手，指指露出毛衣的白护具。“我也没觉多痛，不治也没关系。”
“不是……”
“什么不是？亏你是个医生，还一点不在意身体，还合格吗？”
“思思说不合格便不合格，”季冰从裤兜拿出管子口挂着一坨白药的药膏。“我想说，我带了药。”
“……怎么不早说？”
“思思在生气，我不敢说。”
“我没生气……”林思思拿过药膏，抹上没擦到的手腕和手背。她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腹，轻轻晕开起了小水泡的红皮肤。“为什么不多冲冷水？”
“我怕思思不给我抹药，就出来看看。”他用勺子戳破一个饺子。
香菇肉馅，鼓出薄薄的饺子皮。“我从小不挑食，除了不吃甜。但爸仍担心我味觉出了问题，带我去口腔科检查，不信哪有小孩不爱吃糖的。他不知道我是看了一本蛀牙的书，害怕长龋齿而不敢吃。”
林思思有些吃惊：“你没和爸说吗？”
“书上说，得了龋齿的男孩，会被心爱的女孩嫌弃。因为满嘴烂牙，还口气大，任何女孩都不会喜欢。而甜食，是罪魁祸首。我问爸，心爱的女孩是什么人？”
季冰说着低笑一声，“爸说一辈子的伴侣，像妈那样也只爱他的人，一生只一个，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取代。我问我要怎样才能遇见。爸说，多读书，成为最优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