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俊彬又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子轩啊，这次是我大意了。不仅把淮北市拖进了泥潭，还让老钱这个即将退休的老同志为我挡了枪。如果我一开始没小瞧王永浩，或许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赵子轩叹了口气：“领导，本地派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您及时戳破这个脓包，放出里面的脓血，以后说不定问题会更大。”
钟俊彬的手段确实犀利，有人质疑他是否过于激进。
但赵子轩的话是真心实意的。那家公司太可怕了，专家们至今都没搞清楚，他们是怎么一夜之间把公司变成空壳的。
可以确定的是，那家公司从成立之初就在暗中掏空自己，就像用沙子堆起的大楼，一场潮水就能轻易冲垮。
钟俊彬的猛攻只是加速了大楼的坍塌。如果没有他的攻击，这座大楼可能会越建越高，最后不知会埋下多少隐患。
如果再给他们十年时间发展，很可能会引发一场全省性的经济风波。
钟俊彬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一向自诩狡猾如狐的他这次确实被狠狠地打了脸。
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竟然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这让他难以接受。
就在两人感慨之际赵子轩接到了张浪成的电话：“子轩你在哪儿？永耀集团广场出事了调查组已经过去了你也赶紧过去。我已经联系了公安局让他们也派人过去。”赵子轩急忙将情况告诉了钟俊彬他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但钟俊彬脸色一沉：“少废话我们一起去。如果有人闹事你们未必能压得住。”
于是赵子轩急忙开车前往永耀集团的屎壳郎大楼。远远看到那座Y字形的建筑他就感到一阵厌恶。也难怪本地人都叫它屎壳郎大楼这栋大楼和里面的高层实在是太肮脏了。
此刻，屎壳郎大楼下的广场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人们手持各式各样的横幅，聚集在这里表达着各自的诉求。
一些供应商团队展开了巨大的横幅，上面赫然写着“欠债还钱，我们要生活，我们要活路”的醒目标语。而农民工兄弟们也不甘示弱，鲜红的大字“还我辛苦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在人群中，还有一些买了永耀集团期房的业主们，他们忧心忡忡。如今永耀集团陷入困境，他们购买的期房眼看就要成为烂尾楼。这些业主中，不乏有老夫妻带着家当，坐在永耀集团大门口，一边敲盆一边呼喊。
更有人因为家中病重，无力承担医疗费用，而不得不把病人带到大楼前，希望引起关注。
公安局的警员们尽管全力以赴，却仍难以维持现场的秩序。调查组虽然已经抵达现场，但情况依然混乱。远远地，可以看到王妍手持喇叭，高声呼喊，然而她的声音在喧嚣中显得如此微弱。
钟俊彬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想要下车介入。然而，赵子轩眼明手快地拦住了他。
“领导，听我说，现在下去太危险了。我们先稳住局势，等支援到了再行动。”赵子轩的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说完，他迅速关上车门，奋力挤进人群中。经过一番周折，他终于挤到了前排，并出示了工作证，得以进入现场。
而胡厚东则躲在一旁，作为经侦负责人，他深知自己年纪已大，无法承受现场的冲击。若不是身为调查组副组长，他或许早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王妍依然坚持拿着喇叭呼喊：“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冲动。政府会想办法解决大家的问题的，我们都是受害者，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合法维权。”
她的话虽然没错，但在这个人声鼎沸的广场上，她的声音似乎被淹没了。每个人的诉求各不相同，大家都害怕自己的权益被忽视，因此情绪异常激动，现场秩序愈发混乱。
赵子轩赶到现场时，嗓子都哑了：“赵组长，这会儿大伙儿火气旺得很，光靠吼已经压不住了。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冷静冷静，要不请上级领导过来谈谈？”
王妍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种场面，电视剧里不都演嘛，市长或省委书记往那儿一站，领导范儿一摆，群众立时就安静下来了。
赵子轩眉头拧成了疙瘩，身处人群中央，那份狂躁感更甚。耳边尽是不堪入耳的谩骂，永耀集团和淮北省委被喷得体无完肤。
“想让大家冷静，除非他们发泄够了，要么就强制控制。现在拉领导进来，只怕要出乱子。通知公安局，赶紧派人手来维持秩序。”
赵子轩心里门清，人一扎堆，理智就容易飞天，冲动占了上风。
电视看多了，不少人有个误会，觉得哪里人群一聚，领导往高处一站，大伙儿立马静悄悄，眼巴巴望着领导，等着心平气和地对话。
电视里的领导这时就显得特牛气，几句话一说，群众立刻信服，问题迎刃而解，还美其名曰领导力挽狂澜，一言定江山。
现实中哪有这么轻松，人群躁动时，谁敢拿领导的安全冒险？万一有人起哄，那可是群起而攻之，就这几个人，领导怕是护不住。
真要有谈判需求，领导出马没问题。如果大家诉求一致，赵子轩二话不说就请领导来，那时候虽然紧张，却是处理问题的黄金时机。
但现在这群人还在闹腾，情绪高涨，领导出场太冒险。赵子轩可不敢用领导的安全去赌他们的冷静。
只有场面彻底稳住了，才能谈下一步。
“增援啥时候到？”赵子轩找到现场负责人问道。
负责人也是愁眉不展：“最快也得二十分钟到半小时。”
赵子轩只好和他合计，向上级紧急申请，务必速战速决。
赵子轩给钟俊彬去了个电话，把现场情况和自己的分析一股脑儿说了。他相信钟俊彬的想法跟他一样，现在不是领导出场的时候。
不过赵子轩提了个建议，让永耀集团的高管露个脸。他们现在躲着，指望政府擦屁股，这不是负责任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