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康有贵只好转头对田龚说道。
“田龚,去叫狱医来吧,你这一下很重,不叫狱医来的话这个人可能会死,你要清楚,你刚刚想杀的人是我,不是他,如果因为他的死导致你丢失自己的狱警身份,想必你也不会甘心的吧。”
康有贵说得有理有据,原本因为这一突发情况呆愣在原地的田龚被他的话惊醒。
对啊,自己想杀的可不是这个人,如果因为这个人导致自己下岗,那可就太亏了。
随后,田龚着急忙慌地转身。
可转过身,突兀的,他慌乱的头脑灵光一闪,反应了过来,急促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怒火已全然消退,智商再次占领高地,他开始意识到康有贵所说这话的不对劲。
虽然自己这一下确实用尽了全力,可这个犯人被自己的打到的位置又不是脑袋,只是胳膊而已。
受伤部位是胳膊,哪怕自己用的力再大,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将人打死,最多最多也就是将这个犯人的手打断,打成了个残疾。
残疾而已,又不是死人。
只要不死人,那对自己的职位就没有任何影响不是吗?
既然对自己的职位没有任何影响,那自己又为什么要按照康有贵的意思,去找狱医呢?
反应过来的田龚心里冷笑。
“康有贵啊康有贵,真有你啊,口齿伶俐,差一点点就骗过了我。”
想到这,田龚面无表情地再次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康有贵,那轻蔑的目光犹如在看一只蝼蚁。
见到田龚再次转过身,康有贵此时还不清楚他此时在想什么,还以为是自己没将这件事去后果讲清楚呢。
“田龚,你还磨蹭什么呢,赶紧的吧,再不去找狱医,这人就快死了,他死了不要紧,要是因为他导致你下岗了,那你就冤了。”
听着康有贵的话,田龚一动不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动物表演一般。
说着说着,康有贵意识到不对劲,这田龚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呢?
抬起头,康有贵对上了田龚那双戏谑的仿佛在看一只猴子的眼神。
看见田龚这样的眼神,康有贵瞬间意识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猜到了。
索性他也懒得装了,随即神情冰冷的说道。
“姓田的,你可想清楚了,虽然你打的是他的手臂,他死不掉,可是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你呢,你不是自诩正义吗,误伤无辜之人而无动于衷,这就是你的正义?”
面对着这样一番指责,田龚无动于衷,冷冷说道。
“别胡说了,我伤及无辜之人?我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你,我要打的是你,我想杀的也是你,现在躺在地上的,不应该是他,而是你。”
“他自己脑子不好使,上来帮你挡了这一棍,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算什么无辜之人,最多也就是算你的同党,我打了他,算不得伤及无辜。”
“而且,如果硬要说有罪,那有罪的应该是你,要不是你语言刺激我,我就不会被你影响,打伤了他,归根结底,罪魁祸首应该是你!”
一串颠倒黑白的叙述过后,田龚洋洋得意,似乎自己此刻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面对田龚这番不知廉耻的屁话,康有贵气笑了。
但他现在不能跟田龚置气,这个犯人现在无比痛苦,光看表情就能看出来。
他的手臂需要尽快得到救治,不然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而就在康有贵思索着自己要说什么话才能让田龚乖乖去找狱医之时,意外发生了。
捂着受伤手臂无声哀嚎的犯人突然一声惨叫。
“啊!啊……”
受伤的手臂无法动弹,而他的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头,在地上来回翻滚,不停惨叫,显得无比痛苦。
这突然起来的一幕看着康有贵有些呆愣住了。
而与他相反,其身后的死刑犯和周边的其他犯人看着这一幕,眼神无比古怪。
这一幕,怎么那么像刚刚不久前康有贵整个人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时所发生的情况呢?
同样是被打倒在地,同样是莫名其妙捂着头哀嚎。
更巧合的是,打人者同样都是田龚。
周围的一群犯人,特别是康有贵身后的那群死刑犯。
他们目不转睛的,眼巴巴地盯着这名捂着头哀嚎,在地上不停翻滚的犯人。
他们内心充满了好奇,迫切的想要知道结果。
兆离的变化,康有贵的变化,让他们早已死寂的内心生出了点点的波澜,让他们僵死的思想出现了一圈圈的涟漪。
刚刚他们将兆离和康有贵围在一起,听着他们对自身突然出现的变化所产生的猜想。
兆离和康有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他俩只知道,他们现在虽然还被关在在这所监狱之中无处可去,但他们感觉到了自由。
一种可笑的自由,一种被关起来的自由。
虽然这种自由说出去可能会让人嗤笑,可这对于他们这种生不如死的死刑犯来说,也是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更是一种梦寐以求的追求。
他们这群死刑犯也想要得到改变,他们也不想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等死。
如果他们从未见过兆离和康有贵的变化,那这种浑浑噩噩他们尚且能忍受。
可如今,他们见到了。
既然见到了,那一颗种子就种下了。
种子种下之后,在渴望的甘霖中生根发芽,滋扰着他们早已死寂的心。
他们,也想变成第二个兆离,第二个康有贵。
而现在,一个可能的,能够复制的办法就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说,他们能不急吗。
他们简直急不可耐。
虽然如此,虽然他们现在恨不得下一秒马上出结果,但他们依旧一动不动,屏着呼吸,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生怕打扰到这个犯人。
此刻,此地的其他声音全部消失,只剩下这名犯人的哀嚎声。
而见此情形,摸不着头脑的田龚也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这个场景他见过,他记得很清楚。
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情况,让康有贵瞬间变了个人,像是被人夺舍一样。
更重要的是,也让和自己作对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意识到这一点的田龚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打断,即使他不知道该如何打断。
可就在他抬腿的下一秒,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升天灵盖。
他惊恐地看到,自己面前,所有死刑犯,用着一种危险,令人骇然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
那是一种自己从未在这所监狱见过的眼神,一种犹如死神一般的眼神。
仿佛自己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他们就不会放过自己,就会将自己带入地狱一般。
见此情形,他那原本抬起的脚瞬间僵住,动都不敢动一下。
相反,比起自己身体下意识的认怂,田龚内心无比愤怒。
曾几何时,自己受到过这样的威胁?
如果是比自己强大的,足以一脚将自己踩死的人也就算了。
可这威胁自己的,居然是一直被自己随意生杀予夺的监狱犯人。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可这个时候,偏偏他却不敢有丝毫逾越的举动,这让他更加无能狂怒。
也就在这时,如闻烽所料,他胸口的自由灵魂吊坠再次微微发亮。
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虚拟面板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身体的牢狱,尚且能够以蛮力破之,可思想的牢狱,要以怎样的方式破之?不是每一个人,都深知自由的含义,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鼓起勇气追求自由。】
【他应该庆幸,他遇见了你。】
面板上又是同样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发生变化。
而看到这一幕,闻烽也很是奇怪。
这难道是巧合不成。
第一次康有贵帮兆离挡了田龚一棍之后,便直接被自由灵魂吊坠所影响,整个人焕然一新。
而现在,这名犯人也是帮康有贵挡了田龚一棍子,也同样是被自由灵魂吊坠所影响。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犯人会变成焕然一新成什么样子,但想必跟康有贵大差不差。
只是,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难道这田龚手中的棍子是什么神兵利器,挨一下就能触发自由灵魂吊坠,觉醒自身的自由意识?
还是说康有贵这个人就是一把“钥匙”,被他打了的人就会触发自由灵魂吊坠,打开自己自由意识的大门?
闻烽想不通,这太奇怪了,他有些看不太明白。
跟他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王升和陈正翔两人。
他们两个也同样迷茫地看着抱头哀嚎的犯人不知所措。
可与田龚不同,他们内心一点慌张都没有,甚至有些高兴。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变故,但他们清楚的知道,这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情况,却是对他们三人有利的情况。
这意味着,除了兆离和康有贵之外,偏向他们阵营的,保护他们三人的人又多了一个。
这怎么能让他们不高兴呢?
而这时,周围的犯人群中,那个时时刻刻盯着闻烽三人的犯人紧咬牙关,眼神通红地看着抱头哀嚎的死刑犯。
与王升和陈正翔不知却高兴的情况恰恰相反,他现在是不知但很不高兴。
之前兆离的突然变化,让事情的发展就已经在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在走了。
而康有贵的再次突然变化,让本就不利于他的情况更加恶劣。
闻烽三人本该在自由活动之前介绍自己,讲讲自己是犯了什么事情而进来监狱的。
要知道,监狱里面有些犯人对于一些事情是十分厌恶的。
而他们三人都是死刑犯,所犯之事必然十分严重。
既然严重,就肯定会有一些犯人厌恶他们三人所犯的事情,也就会随之仇恨他们。
这样一来,他们三人的处境便不会有多好,他们甚至要想办法消除这些人对他们三人的厌恶,不然肯定不会好过。
原本的剧本本该是这样。
可就因为突然变化的兆离出头,让他们躲过了介绍自己所犯之事的一劫。
而康有贵的突然变化,更是起了连锁反应,将所有死刑犯的心全部聚拢到了一起,从而在跟其他楼层犯人的对弈中大获全胜。
这两人那像是被夺舍一般的变化,让他脑海中所设想的剧本走向完全偏离,偏离到自己快看不懂的地步了。
这场游戏的主角本该是闻烽三人,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现在主角变为了兆离和康有贵,这所监狱的所有犯人和狱警, 注意力完全在他们两人身上,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而闻烽三人,此时此刻跟隐身了一样,除了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人会注意他们三个了。
这样的情况,导致他现在一点事都做不了,这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原本他以为这样就已经有够糟糕的了。
可现在,面前这个抱着头哀嚎的人,似乎要成为第二个康有贵了。
如果真的让他成功成为第二个康有贵,那帮助闻烽他们的人,就变成了三个。
自己倒成为了孤立无援的那一个了。
一个兆离和一个康有贵,就已经让剧本偏离得不成样子了,现在再多一个,后果他完全无法想象。
“不行,不行,我得想办法阻止,我得想办法阻止!”
他双目无神,嘴里喃喃自语。
他快速转动着自己那聪明的头脑,企图想出一个能够阻止这名死刑犯产生变化的办法。
可思来想去,不仅没有想到办法,还导致他的头脑越想越糊,快成为一片浆糊了。
为什么想不出,其实很简单。
因为他都不知道这个死刑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连其中的缘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能想出阻止的办法呢?
而就在他思考之际,这名死刑犯的哀嚎逐渐停了下来。
见此情形,所有犯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名死刑犯的身上。
不仅是犯人,田龚和其身后的几名狱警也直勾勾地盯着这名死刑犯。
此时此刻,这所监狱,这片场地的所有目光,都眼巴巴地盯着这名死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