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个瞬间，就是昨日二公子去了明月居，为世子妃出头。”
顾珩有些意外，“就凭这？”
“还有第二个瞬间，那是在妾刚进府，去见世子妃的时候，在回来的路上，妾曾遇见过二公子。当时，二公子拦了妾的路，跟妾说过两句话。”
沈云轻盯着顾珩的脸，观察着他的脸色。
半晌，她才把话说出口。
“那时候，二公子说：世子爷玩过的，就算味儿再好，他也不会碰，还是世子爷没碰过的好。他说：时人不识凌云木，蒸食哀梨亦自奇，世子爷就是个瞎的，跟了世子爷是要倒霉的。”
原本沈云轻也没多想，尤其江静姝，还算是顾承的表妹。
可昨儿的事一出，她隐隐觉得这里有事。
她没有证据。
不过，利用江静姝，控制顾承，从而让她摆脱安国公的威胁，这就是她的试探。
再者，根据之前的调查，她总觉得，衡泽庐的大火，姐姐的死，都可能和江静姝、顾承脱不开关系。先将两个人推到一个阵营里，之后的验证，一窝端，也才更方便。
这种收益不菲的买卖，沈云轻自然乐的做。
即便是要面对危险，她也在所不惜，反正，她自进安国公府开始，就没打算着全身而退。
她什么都不怕。
这些事沈云轻心里都盘算的清楚，她正想着，就感觉腰间一紧。
顾珩直接搂起来，拉坐到了他腿上。
手，勾着沈云轻下颚，让她看向自己，顾珩轻哼。
“小夫人，瞒着本世子的事不少啊？”
“哪有？”
沈云轻压下心绪，她眨眨眼睛，冲着顾珩柔声解释。
“左右也就是几句不中听的醉话，是失败者的宣泄，无能者的叫嚣，妾可不觉得这些话有必要让世子爷知道，那是污了世子爷的耳朵。今儿要不是话赶话，赶上了世子爷问，妾才不会跟世子爷说这些呢。”
“我说的是，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还见过那个烂人？”
“妾……”
“他可欺负你了？”
听着这话，沈云轻身子像是一滩水似的，直接软进了顾珩怀里。
“世子爷，你担心妾啊？”
“有的人是人，有的人是畜生，离得远点好。”
对于沈云轻的安排，以及她那些细微的发现，包括顾承的那些话，顾珩只字没提，他只提点了沈云轻那么一句，语气里尽是对顾承的嫌弃。
只不过，他对顾承的嫌弃有多强烈，对沈云轻的担心，就有多浓。
沈云轻都懂。
依偎在顾珩身边，沈云轻浅笑不语。
……
衡泽庐。
顾承斜躺在窄榻上，受伤的腿搭在榻上，另一条腿在地上抖，一颤一颤的，借着窗边的烛光，他反复看着江静姝传来的字条。
只有十六个字——
按兵不动，反击报仇，沈萧二人，一个不留。
“呵。”
顾承看着，不禁笑出了声。
江静姝这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但凡是跟她作对的，别管是谁，她都容不下。
倒也挺好。
他们是一路人，江静姝正合他的胃口。
顾承心里正想着，就听到了西侧墙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紧接着，墙角的暗门就被打开了，顾铭提了盏灯笼，从暗门走出来，到他身边。
见状，顾承用手撑着床，一旋身就坐了起来。
“怎么这么晚才来？”
听着问话，顾铭的脸上全是无奈。
“顾珩那狗东西，贼精贼精的，他让人盯着衡泽庐还不算，我也一直被他的人盯着。好不容易熬到这个这时候，才找了机会进了入口，能够抽身过来。”
顾铭说着，快步到顾承身边，他的目光，快速落到顾承的腿上。
“哥，你腿怎么样了？”
“好多了。”
“我听爹说，傍晚太医来给你换药的时候，你让太医传了口信，说要在衡泽庐修典籍，还让爹安排送古书过来，你怎么想的？”
顾铭实在不懂，顾承怎么会甘愿留在衡泽庐，受这份罪？
图什么啊？
尤其是，安国公那头都安排好了，他是有机会出去的，他又何必走这一步？
见顾铭询问，顾承抬手，将字条递给他。
顾铭低头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江静姝给你的？”
“嗯。”
顾承点点头，也不兜圈子。
“明儿找机会把苍墨送进来，帮我修典籍，在爹那瞒天过海，我养两日，腿好些了再行动，有什么安排，我提前告诉你，你帮我在外打点打点。”
显然，顾铭对顾承的决定，并不算满意。
他眉头蹙的，能夹死苍蝇。
“哥，你认真的？”
“当然。”
“可是哥，咱们好不容易才搭上裕亲王这条线，蒸蒸日上，有了跟顾珩一争的实力，连在爹面前，也多得了两分脸面。眼下咱们形势正好，连带着娘和外祖那头，也在帮咱们使劲儿，这种时候，为了江静姝这点破事，浪费时间，去谋算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这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孰轻孰重，顾承就一点都不寻思吗？
他犯什么蠢？
“再者，哥，顾珩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这个时候耽搁，保不齐顾珩就会抓住机会，再踩咱们一脚，咱们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局面，也可能再生变数。那不是功亏一篑？就为了一个江静姝，值得吗？”
顾铭说的，顾承其实都明白。
看向顾铭，顾承勾唇笑笑，“按我说的做，我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
把江静姝给的字条，团成了一团，顾铭声音都冷了不少。
顾承心里有数，还能做出这种决定，更让他不喜。
为了个女人意气用事，他不敢苟同。
顾承示意顾铭坐下。
“被关在衡泽庐里，我想了很多，我知道眼下时机很关键，可我们也要知道，登高跌重，那风光的高处，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站稳的。”
“哥，你什么意思？”
顾承也没瞒着，他压低了声音，跟顾铭解释。
“裕亲王这边的事，我总觉得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不真切。连带着顾珩带沈云轻回来，格外的宠，宠到了让爹都厌烦的地步，这也让我觉得有些不踏实。让脚步慢一慢，稳一点，没什么不好。”
顾铭沉着眸子思量，没有反驳。
“至于静姝……”
顾承勾了勾唇，半晌，他才缓缓继续。
“你知道的，她是我的人，我喜欢她，自然要护着她两分。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也是我和娘的第二手准备。大事未成，她不能倒，更不能反。顺着她的心意，处置两个小贱蹄子，这点小事，我该成全她的。正好，也能用沈云轻的命，去探探顾珩的底，一举几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自始至终，顾承的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只是，临到最后，他脸上的笑寒厉又阴鸷，他眼底里，杀意翻滚，满是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