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或许会害怕此时的陛下，可裴桉却不会。
他说这话是怒话，更是实话。
京中情况，他大致了解一点。
而那位贵妃娘娘，明显和月儿一样，不是寻常女子，做出什么疯狂之事，不足为奇。
他这么说，是为了警醒陛下，也是为月儿好。
“陛下，微臣的话虽难听，但却也是真心之话，望陛下三思。”
“闭嘴。”
“滚！”
赵寒强按住眼底的怒火，森冷的目光，寒冰刺骨，今日若换成另外一人，他早就要了这人脑袋。
裴桉也知他这话惹怒了陛下，微微垂首，见到便收，从一旁退下。
赵寒却还是在怒中，他向来很少暴露内心真实情绪。
可就刚才，仅仅只是一句话，便将他平素所有的伪装给撕碎。
不全是因为裴桉是他相熟之人，更是他心中早有这个预感，却不想承认。
他是真的害怕失去那个女人。
怕用什么都留住。
手掌紧紧握住扶栏，青筋暴起，他死死咬紧牙关，盯着那处已然无人的空地，双目泛沉，像是在克制什么一般。
“朕绝对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
他绝对不会放手。
便是死，他也要和她同葬一处。
而进了屋内的两人，都笑着给对方擦去脸上泪水，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长姐，原来你哭起来也挺凶的。”
苏明月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泛着红意的眼尾，微微上扬，透着小姑娘的俏皮，这是她们从未见过贵妃。
如此真挚的开心。
折枝站在一旁，也不由从心底高兴起来，甚至有点小小激动。
“说什么呢？”
苏清月难得被打趣，拉过小遥之的手，让小丫头上前：“喊姨母。”
小遥之刚一直乖乖站在边上，压根没有说话的机会，就见着娘亲还有这个和娘亲有点像的漂亮姨姨，靠在一起掉眼泪。
心里一开始有点着急，小胖手来回转动，不知怎么办才好。
而后又想起哥哥之前嘱咐她的话，要是大人伤心，我们小孩子要乖点，不能去闹。
只好乖乖一直呆在原地，直到娘亲重新想起来她。
苏明月虽早就知晓，长姐有了自己的孩子，可今日一见还是难免诧异，心中涌生起一抹怪异的情绪。
她下意识抚摸上腹中的孩子，可在对上面前小姑娘清澈可爱的眼神时，顿时清醒过来。
“姨母好。”
“我叫遥遥，苏遥之。”
“娘亲说的果然没错，姨母好漂亮！”
“我们一家都是漂亮的美人。”
小姑娘热情又活泼的性子，瞬间就将苏明月给拿下，笑了起来，双手伸出：“真乖。”
“来，姨母抱抱。”
小遥之一点也不害羞，听着就要往榻上爬，提着裙摆很是小心：“不用啦，娘亲说姨母有小弟弟和小妹妹，要小心。”
小胖腿一噔，还未等到一旁的宫女上前帮忙，人就上了外榻，坐好时还摆弄了下裙摆，坐着十分端正好看。
撑着小圆脸，看着苏明月：“姨母，遥之饿了，能吃这个吗？”
小家伙进来，眼神就盯上案桌上的点心，眨巴着眼睛，又软又萌朝着明月撒娇。
苏明月这时还不太了解眼前的小姑娘，稍稍有点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自然能。”
“你还想吃什么，姨母让人给你准备。”
“哇！”
“太棒了。”
听到这话的小遥之，一脸激动，连忙凑过去，亲了姨母一口。
“谢谢姨母。”
说着视线就落在案桌上，精致的点心上，看着就好棒啊！
苏明月被她副灵动的样子给逗乐了，实在没忍住，打趣问着：“长姐，你这生了个小机灵鬼啊？”
这可比她们小时候会哄人多了。
坐在一旁的苏清月，一脸无奈，可不就是小机灵鬼，还是个小馋鬼。
“她就是食量好。”
说着拿着帕子给小姑娘擦了擦嘴巴，叮嘱着：“少吃点，等会午膳该用不下了”
“喔....”小遥之吃得正开心呢，一边应着一边也不耽误回话。
这副样子，可是把在场的其他人，都可爱坏了。
见状，苏清月也就不再管她，就任她放任一回。
而坐在一旁的苏明月，正乐不可支呢。
捂着嘴，偷笑着，好久都未这般开心过了。
苏清月见她如此，心中自是高兴，可也未忘记今日来的正事，她脸色稍显凝重，看向明月。
“我们进里头说说话？”
外面站着一群人，总归不太好交心。
苏明月一听这话，笑意便慢慢收敛下来，眉眼微凝，望了折枝一眼，随即朝她点了点头：“长姐，随我进来吧。”
折枝让屋内所有人退了出去，自己则是守在外间，伺候着榻上的小姑娘，眼中也满是喜爱。
这小姑娘，长得好看不说，还十分有福气。
若是她家主子，日后也有个这样的漂亮的女儿，定然是这世上最尊贵公主。
苏清月扶着妹妹手腕，两人一同坐在榻上，她心中紧张，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明月像是清楚长姐心中担忧一般，率先问了出来：“长姐，你和那位裴世子如何了？”
“我无事。”相对比于她现在的处境，清月更加担心妹妹的情况，更确切的说，是想知道她此时情绪状况。
“明儿，我真无事。裴桉虽不算是个好人，但却不会伤害我，你呢？”
“你现在是何想法，你...”问到这时，苏清月霎时间哽住，后面的话她居然说不出口了。
她不敢问。
害怕问。
“明儿，长姐让你活下去，是不是伤害了你？”这话出来时，清月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当初只想让妹妹活下来，却从未想过她得多难受，多痛苦。
苏明月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姐姐，同样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长姐，不是的。”
“我始终记得，是长姐护着我长大，是长姐卖身进府才换得我那几年平稳日子。不然我早就被苏长其给卖了，哪里还有如今贵妃之位啊？”
苏明月是笑着说这些话，可却带着自嘲的意味：“其实我能想通的，现在多少人羡慕我，宠妃，后宫所有人都不敢惹我，多厉害。”
“长姐，当时我还为你出气了呢，哪个裴家，宁家，在我面前也只能跪下，任由我打骂。”
“我是不是很厉害？”
苏清月不知这些事情，可她明明能听出明月想用欢快的语气让自己好受一点，可心中却满是心疼。
“我能想明白的。”
苏明月说着便低下脑袋，泪水一滴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哽咽嗓音中带着悲凉之意：“可我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这后宫，不喜欢那人，也不喜欢那些成天想要我死的人。”
“长姐，我真的不喜欢。”
“可我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