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是黄昏时才回的侯府,一进门就听胡管家禀报了今天的事情。
得知诚王妃婆媳三人带了许多人手围了锦华堂,从上午到下午都没出来,也就是半个时辰前才走。
他有些惊讶。
探病需要这么长时间?
不,应该是这么长时间,诚王妃还没被康宁郡主的惺惺作态给气走?
直到暗卫来报,诚王妃坐镇锦华堂,两位郡王妃带着人手分开、交叉审问锦华堂所有下人。
已经查知,康宁郡主近来在做诅咒阵法,院中一个婆子、两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做为献祭替身七窍流血当场死亡。
那阵法要维持七天可见效且难破除,但不知阵法是否起效,康宁郡主却是一病不起。
后来康宁郡主用了江映雪的心头血,打算继续加持阵法七天,结果才到第三天,江映雪便吐了血,也是病倒了。
之后就是这两天,康宁郡主将两个儿媳都过去侍疾,不准她们去云棠府里赴宴和帮忙。
云棠是侯府长房嫡女,办宴时自己的亲母和长房嫂子们都不到场,自然会招来别人闲话。
尤其是嫂子们在侍疾,假千金也在侍疾,唯独云棠这个亲女不孝……
这些,都是康宁郡主最近耍弄的手段。
那些不孝的话,当然也是从锦华堂传出去的。
如今康宁郡主是卧病不起,不是被禁足,因此,她院中的下人是可以正常出府的,要传消息很容易。
在两个郡王妃的交叉审问下,同一个下人被先后审问两次,又没事先精密串供的,因此供词前后不搭的情况很多。
何况锦华堂一、二、三等的丫环和婆子再加六个掌事嬷嬷,粗算都有八十多人了。
一人两份供词就是一百六、七十份供词了。
可不得几个时辰才忙完?还是忙得没时间好好吃上一顿饭的程度。
周思玥机敏,见大嫂没有阻止她喝斥婆母身边大丫环的事,便请示了诚王妃。
悄然出去找府医开了点安神的药先让康宁郡主好生睡着,省得醒着闹腾,影响审问下人。
在没有康宁郡主干扰的情况下,诚王妃又发了话,若谁有隐瞒,直接打杀。
以她的身份地位,下人哪里敢有半句隐瞒?
整理完所有口供,诚王妃怒骂已经睡醒的康宁郡主,见她还嘴硬不肯承认,直接让身边婆子上前扇了她两耳光。
但这么大的事,诚王妃也处理不了,便决定先回去告知诚王。
一行人走了半个时辰后,永安侯便回来了。
诚王妃带来的都是普通人手,暗卫是修武高手,便将经过看了个完整,结果也如实告知永安侯。
听得永安侯当场砸了茶杯,气得直喘粗气。
“这个恶妇!”
难怪棠儿对母亲重病一事没有任何反应,还说她非要不死不休地作妖,便要自己承担后果,还提到了死……
难怪棠儿说年前服用的丹药至少可保半年无病,不可能再染风寒,若找不到真正的病因,御医也难治。
难怪棠儿的师父说“恶人生恶念,恶念生恶人,自作孽,自承受。”
原来,棠儿早就知道,这个恶妇在用诅咒害她这个亲生女儿!
原来,棠儿的师父早就知道那恶妇在害棠儿,才不让棠儿回侯府。
过了好一会儿,永安侯才让情绪平复了些,便让人去请江明威和江彦轩,如今只有他们在府里。
江明礼和江彦庭回南大营了,最近他们时常回来,总不好一直待在府里。
其他几个小的都在禁卫营修炼,或是在清风殿听师祖传道,经常晚上也不会回府。
永安侯也不能将这种事情去妨碍小的们如今难得的修炼机会,便只打算与儿子和三弟商量怎么处理。
结果小厮却回来报,三老爷赴宴去了,下值后便没有回府。
而江彦轩那边……却是在诚王妃一行人离开不久,就收到了全部消息,直接就找云棠去了。
既然妹妹拜托了他,他自然要赶紧回报消息过去。
亲母不遗余力地想害死亲妹,这个消息早就炸得他脑子嗡嗡的,潜意识里却没让他迟疑。
江彦轩来到护国长公主府时,守门小厮一看是他,便说小道爷在荷风榭。
江彦轩做为云棠的兄长,对这里早已熟悉,也无人来领路,他自己穿过园子去长湖水域最宽的那一带。
湖湾荷叶才露尖尖角,还不到赏荷看花的时节,但黄昏的阳光沐浴在宁静的湖面上,就连清风都透着一股惬意清爽的气息。
云棠在湖边水榭泡茶。
刚才还在这里陪着她的云玄墨知道江彦轩来了必是侯府那边的事情,便先回隔壁去了。
云棠昨晚叮嘱二哥的事,云玄墨自然是知晓的。
江彦轩一路低着头沉默地走到水榭临水台,在桌旁空位上坐下,目光沉沉地望着湖边,一脸黯然。
云棠坐在另一边正在摆弄茶具,桌上放了一只矮肚子小巧泥炉,里边烧着炭火正煮着一只小陶茶壶。
小壶里的水很快就烧开了,云棠提起来先在另一只小陶钵里淋浇了两只茶杯和公道杯。
而后拿夹子将杯子都夹出来放在桌面的茶盘中,再注入热水进公道杯至三分满,再投适量灵茶入水面。
看着青绿的茶叶慢慢浸入水中,等所有茶叶全部没入水中后,再注热水至五分。
随着茶香隐隐散出时,她拿起公道杯轻轻摇杯,让茶香轻盈地散出且均匀分布。
沁人心脾的茶香入鼻,比远处湖面淡淡的荷叶卷儿的清香要清晰得多。
江彦轩从失神中转过头来,神色怔怔地看了云棠一眼。
见云棠正悠闲自在地摆弄着茶,他的目光便落在那茶香四溢的公道杯上。
妹妹可以轻松摆弄公道杯,却讨不回本属于她的公道!
想着妹妹的委屈,他眼睛微微泛红,眼角已是湿润。
“没什么难过的,她隐瞒真相,还屡次行恶,总会有报应的,到时你别心疼她就行,哪怕为了孝道也别失了心中的道义。”
云棠没问他怎么了,直接说道。
江彦轩也没诧异她怎么知道他在难过什么,只是定定地盯着她手中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