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景奕行的神色,乔墨缓了缓语气道:
“这些事情轮不到你我操心,我们只需做好份内之事。
只是你以后不要绷得那样紧,放松弛些。
特别是对下面之人不要那样严厉,他们讨生活也不容易。”
这话乔墨早就想对景奕行说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景奕行其实很好,只是自他生父亡故、生母另嫁他人后,他就变得对自己很严厉,想各方面都做到最好,因而无形中也会严厉要求身边之人。
像他们三人都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景奕行的侍卫竹青就比乔墨的侍卫雪松、万俟肆的侍卫蓝柏能干多了。
可景奕行忽略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力求完美,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无欲无求。
听了乔墨的话,景奕行略想了一想便知乔墨是真心为他好。
“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景奕行并不是真的不懂官场的勾当,只是他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别人如何他不管、但是他不允许自己身边有不守规矩之事。
而他又有一个好义父,不仅身居高位还是掌控朝中事务的太后亲信,就算周围有看不惯他之人也没人敢给他小鞋穿。
可现在被乔墨说破,景奕行才意识到他其实还很不成熟。
……
乔墨走后,景奕行摸了摸袖兜里的金疮药,想起郑豆豆来。
其实郑豆豆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为人机灵些、做事没那样讲规矩。
可郑豆豆本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没有靠山,如果她不机灵些怎么在衙役中站稳脚跟?
郑豆豆为了一年八两的俸银就要出来讨生活,昨晚那样的情况还险些送命。而乔小妹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每个月就有几十两银子的零花钱。
两厢对比,他是不应该对郑豆豆那样严苛。
这样想着,景奕行坐不住了。
景奕行换了身常服对竹青说道:“我有事出去一趟,有什么事情你先替我应着。”
竹青看着景奕行的背影觉得他家大人最近有些怪。
景奕行在郑豆豆她们家的街道下了马。
他不知道郑豆豆家是哪一栋房屋,决定先走走看能不能找到?
走过一栋房屋时,景奕行看到院子里晒着衙役服装,觉得应该是郑家,遂问了对面一户人家:“请问郑班头家在哪?”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景奕行几眼,“你是官爷吧?”
景奕行身上并没有穿官服,闻言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官爷?”
“平素找郑班头的全是衙役,他们粗粗莽莽的,哪有官爷如此斯文又威严?”
景奕行不好承认也不好否认,只能再问一遍:“请问郑班头家在哪?”
那人指着对面的房屋:“那就是。”
看来自己的感觉果然没有错。
景奕行走到郑家,推开了开着一条缝的篱笆门。
隔得近了,可以看到那套衙役服装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渍,景奕行盯着那套衙役服装看了一会,迈步进屋。
刚进到正屋,就听到房间里面传来的对话。
“十三,我伤口疼,你替我吹吹。”
语气中全是撒娇之意。
景奕行的脸瞬间就变了色,脚步再也往前迈不动。
随后,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响起:“还疼吗?”
“好多了,果然十三才是灵丹妙药。”
“你啊……”
路十三的声音里全是宠溺。
景奕行再也待不住了,落荒而逃。
从郑豆豆家逃出来后,景奕行冷静下来。
郑豆豆与他原本就没有关系,他何必要为她分神?
以后,他的心思要放到案件上,尽量不让自己手中出现冤案。
想清楚后,景奕行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
郑家屋子内不止郑豆豆和路十三,韩三花也在。
三人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景奕行来过。
韩三花此刻正在说郑豆豆:
“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吗?遇到事情不说往后面躲但也不能往前面冲,要不是景大人去得及时,你现在就是一具无头女尸。”
郑豆豆“哎呦、哎呦”叫了起来,“疼、疼。”
郑豆豆这一叫疼,路十三连忙又替她吹了几下。
“三花,你少说两句。”
韩三花气笑:“小豆子那夸张的样子一看就是假的,也就只能骗骗你。”
路十三看向郑豆豆,郑豆豆连忙软糯了声音:“十三,是真的疼。”
路十三不高兴地对韩三花道:
“小豆子伤口那么深,怎么可能不疼?如果不是为了生计,你以为小豆子愿意每日混在一群男人当中?
更不用说冒刀剑之危!”
韩三花恨恨道:“我懒得管你们。”
说完后韩三花走了。
路十三看了眼韩三花的背影,认真对郑豆豆道:
“你这次伤得不轻,一定要好生养好,否则以后会落下病根,会时不时疼痛。
你也不想以后病痛缠身吧。”
路十三从来没有用这样严肃的语气与郑豆豆说过话,郑豆豆便知路十三此言非虚。
郑豆豆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一定好生养伤,万事皆听从十三。”
路十三将郑豆豆的手放下,“幸亏你没说后面的话,否则真应验了怎么办?”
“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我是不信誓言,可是你也别随便发誓。”
……
当天晚上,郑行回家了。
见路十三将郑豆豆照顾得无微不至,郑行感叹道:
“我今日在衙门神思不属了一整日,生怕小豆子有个万一,没想到十三将小豆子照顾得这样好,她这哪里像个受伤之人?”
路十三抿着嘴笑了一下,郑豆豆则毫不害臊道:“所以我才心心念念想嫁给十三啊!”
说笑几句后,郑豆豆问郑行:“事情如何了?”
“今日早上景大人到了东京府衙,将昨晚之事全部告诉了林大人,还将追查凶手一事揽了过去,接下来这桩案子就与我们没了干系。”
郑豆豆想起昨晚在凶手后背看到的那个太阳图案,直觉这里面藏着大秘密。
可正如郑行所说:大事轮不到他们操心!
“那梅庭芳案如何了结?”
“今日我让甲一写了结案报告:
梅庭芳系带着婢女逛龙津桥,不幸被一精神失常的狂徒所害,狂徒被当场击毙,婢女怕被责罚逃了。”
“这个言辞是你想出来的还是甲一?”
“都不是,是丁四。没想到那小子平日看着老实,心眼还不少。”
郑豆豆闻言也笑了:“看你以后还总是将我与他分到一组不?”
郑行一直以为丁四老实、本分,所以才将郑豆豆和他分到了一组。可只有经常与丁四打交道的郑豆豆知道:
丁四心里很有谱,甚至比甲一行事还有章程,只是他知道快班是郑行说了算,所以才不触甲一、甚至郑豆豆的锋芒。
路十三一直安静地听着郑豆豆与郑行斗嘴,时不时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