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墨离开东京已是深秋,在初冬时,周云六人被押送到真定府服劳役。
这一天是周云六人的启程日期。
景奕行看着埋头苦干的郑豆豆,问她:“你想不想送一送周云她们?”
郑豆豆将头从案卷堆中抬起,不解问:“我为什么要送她们?”
“你不是挺同情她们吗,我以为你会想要送送她们。”
“我是同情她们,所以才会替她们求情轻判,可是我与她们原本没有交情,送她们就没有必要。”
见郑豆豆想得清楚明白,景奕行遂也不再纠结此事,也埋头看起案卷来。
此时景阳门外,聚集了众多芳菲书院的学生。
当大理寺公差押着周云六人到来后,梁芝、孙若兰和姜蕊代表学生们上前与公差交涉。
对方三人是贵女,公差拿了对方递过来的银子,去到一旁。
学生们纷拥而上,更有贺欣几个平日与周云关系好的学生哭了起来。
周云拍了拍贺欣,安慰她:
“不要伤心,多亏大家替我们求情我们才得以轻判。
如今不仅保全了性命,也只是去真定府服几年劳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强身健体、修心养性。”
被周云这样一说,学生们顿时又哭又笑起来。
梁芝道:
“通过这次的事情,我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我们虽然身为女子,只要齐心协力也可以成就一番事情。
我不打算这辈子只囿于后院之中,虽然还没想好以后做什么,哪怕只是办一个小学堂,教授穷苦人家的女儿认字、读书、明理也是好的。
周云,等你们服完劳役回来,假若也有与我相同的想法,我们大家一起做一些事情。”
梁芝之前自诩名门贵女,不屑于和普通人家的女子相交,对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也不以为意,可这次的事情让她意识到:
无论贫穷贵贱,每个人都有正常活着、有尊严活着的权力。
天下还有许多受苦受难、身不由己的穷苦女子,身为贵女享受着荣华富贵就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而不是冷眼旁观。
孙若兰接话:
“我赞同。
我也想同男子一样做些事情,而不是每日待在闺阁伤春悲秋。
就像郑豆豆,虽然规定女子不能当衙役,可她不也做得好好的?景大人还很器重她。”
孙若兰之前认为她的职责就是嫁入一高门大户执掌后院、相夫教子,可是这次让她意识到:
既然普通百姓女子都能为出门做事、经商,她们这些贵女为什么一定要在后院生活?
周云豪爽表态:“只要你们到时候不嫌弃我,我一定替你们鞍前马后效力。”
曾晰几人也纷纷表态赞同。
梁芝的豪气更甚:“好,等你们回来,我们一起做一番事情,也不枉在芳菲书院读了几年书。”
……
要是平时郑豆豆知道她成了不少闺阁女子向往的榜样,只怕要笑到打滚。只可惜此时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刚才郑行派人给她送信:丁四的未婚妻子荷花失踪了。
以前在东京府衙时,郑豆豆与丁四出外执行任务都分在一组,两人感情颇好,闻言她向景奕行告了假飞奔东京府衙。
见到郑豆豆,东京府衙的胥吏们这次没有齐齐上前热情招呼,而是神色颇为沉重道“小豆子你也来了?”
郑豆豆找到郑行:“爹,怎么回事?”
郑行神色沉重道:
“丁四昨晚回去就不见了荷花,他当时不以为意,只以为荷花在外面有事耽搁了。
可到了晚上荷花还没回丁四便急了,四处找都没找到,因此今日清早便报了案。”
“丁四找了哪些地方?”
“荷花的亲戚、朋友家以及荷花常去的地方都问过,昨日没人见过荷花。
今日清早报案后,我使人去东京各青楼、地下暗处也问过,没人见过荷花。
我还拜托牙婆向生口牙人处问过,也没有荷花。”
如果这样那就麻烦了!
牙婆是专门从事人口买卖的人,但牙婆进行人口买卖并不违法,好的牙婆还受高门大户的欢迎。
生口牙人干的则是拐卖儿童、诱拐妇女的勾当,本朝律法对这种贩卖人口的行为严惩不贷。
虽然律法对这两种人的态度不同,实则这两种人之间会互通往来。
一般情况下生口牙人不愿意得罪官府和衙役,官府直接问他们不会承认,但是通过牙婆来向他们打听,只要情况不严重他们都会卖官府一点面子。
比如荷花只是一个普通衙役的未婚妻子、又得快班班头亲自讨人情,只要荷花在他们手中、他们都会放了荷花。
反倒是那些高门贵女们他们不敢放,怕事后被追责。
可是,荷花只是普通女子,如果不是被青楼、地下暗处扣了,也不是被生口牙人拐了,那会是谁做的?
郑豆豆想了一会问郑行:“最后一个见到荷花的人是谁?是在哪里见到的?”
郑行白了郑豆豆一眼:“你这是审我呢,我还没来得及问。”
郑豆豆尴尬笑了一下,她这是跟着景奕行的时间久了,不自觉进入案情审问模式。
从郑行这里再也问不出消息后,郑豆豆去见丁四。
才短短时日未见,丁四比起上次见时憔悴了不少,想来是因为荷花失踪一事。
郑豆豆先是安慰了丁四两句,然后问他:“昨日最后一个见到荷花的人是谁?”
丁四哑着声音回答:
“昨日申时,荷花同我娘说出去买点东西,然后便一直没回。
认识荷花的人我都问过,有人申时末在织物街看到过荷花,那时她正在同人讨价还价买东西,然后便再也没人见过她。”
“荷花最近有无异常?”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荷花一直都很正常,不存在知晓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性格极好,从未得罪过什么人。
我们约定下个月成亲,她最近日日忙着准备嫁妆,不是在家绣嫁衣、陪我娘,就是出门采办嫁妆。
她今日去织物街也是想添置一些新被子、床单等。”
丁四不是第一天当衙役,该想到的事情都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