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与景家不是茶商,原因倒不是乔家与景家没有上桌喝酒的资格,而是因为两家都有茶园。
景奕行的祖母大长公主就有一个占地近五千亩的茶园,乔墨生母嫁给乔从宣前,拜托大长公主替她置办产业当嫁妆,大长公主便替乔墨生母买了一个近两千亩的茶园,就在大长公主的茶园附近。
虽说给茶叶定价是朝廷的事情,但是没有哪个官员敢压大长公主茶园的茶叶价格,连带着乔墨生母茶园的茶叶价格也比市面价高。
大长公主亡去后的几年,两家茶园的茶叶价曾一度下调过,可等乔从宣成为殿前司指挥使后,两家茶园的茶叶价格便又上去了。
这些事情不是不能说,但乔墨认为不应该由他说给郑豆豆听。
乔墨问郑豆豆:“现在你对邹记茶行有了基本了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查?”
郑豆豆之前还真没想好,现在听乔墨问起,想了好一会儿道:
“先还是要知道邹记茶行真正的东家是谁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做?我准备找机会结识邹记茶行的老伙计,或许他们知道真正的东家是谁。”
乔墨不置可否,但还是提点了郑豆豆:“你查的时候隐蔽一点,不要被人发现。”
郑豆豆应了。
邹记茶行在东京的店铺税赋归乙二收,整个东京府衙的人,与郑豆豆关系最不好的就是乙二,郑豆豆不想找乙二帮忙。
郑豆豆在邹记茶行外蹲了半天后,将目标锁在一个叫二饼的伙计身上。
这个二饼年纪不大,自然不会是邹记茶行的老伙计,但他能言善道。
郑豆豆蹲点的这半天,每次有客人光顾都是二饼送出来的,出来的时候二饼和客人亲热得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起初郑豆豆还以为二饼和这些客人都是熟人,直到二饼将一个客人送出来、客人转身后二饼立马变了脸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穷酸”,她才知道原来不是。
郑豆豆摸了摸身上的荷包,里面倒是有些碎银子和二十贯官交子,可就这样买了茶叶吗?
如果找景奕行报销是肯定能报的,可郑豆豆不太想和景奕行有除俸银外的其他银钱来往。
郑豆豆咬了咬牙,干脆买点好茶叶送林展算了,他好歹是自己和爹的上司。
这样想着,郑豆豆挺直腰杆走进了邹记茶行。
刚踏进茶行,二饼就迎了上来。
“客官,想买什么茶叶?”
郑豆豆说道:
“我大姐成亲,想采买好茶送给她夫婿,听说你们邹记茶行的茶叶不错,让我过来看看。”
“不知道你想买多少?”
“多倒不用,只是她夫家也是金贵人家,差的茶叶肯定看不上。”
二饼打量了一下郑豆豆,郑豆豆穿的是寻常百姓穿的女装,但是郑豆豆的气度间自有一种威仪,可不是寻常百姓家女儿能有的。
郑豆豆自己都不知道她跟着景奕行的日子久了后、正经时会不自觉地学了景奕行的气派,这在外人眼中便成了一种威仪。
二饼热情地将郑豆豆带到一个货柜前。
“这个货柜全是蜀茶,虽然不如何出名,但是别有风味。”
郑豆豆以前是一点也不懂茶,可自从跟在景奕行身边后,见多了景奕行与乔墨品茶,虽说仍不会品茶但对茶的品种了解绝对不能说是外行。
蜀茶是一种统称,包含了蒙顶山茶、雅安藏茶、峨眉山茶等,产自蜀地境内各地。
由于本朝追捧北苑贡茶,蜀茶真的不太知名。
郑豆豆不置可否。
见郑豆豆不说话,二饼又带着她到另一个货柜前。
“这个货柜是双井茶,你瞧瞧这都是双井白芽制作,制作工艺极精。”
双井茶其实是很好的叶茶,只是现在大家推崇的都是团茶,因此双井茶并不如何名贵。
郑豆豆记得乔墨爱喝双井白芽茶,顺口问了一句:“如何卖?”
“一两黄金一两。”
这个价格挺高,一两茶都快赶上郑豆豆一个月的俸银,以郑豆豆身上的银子只够买二两。
而且郑豆豆不知道二饼报的价格是高是低,只好又不做声。
见郑豆豆仍然不出声,二饼又将她带到一个货柜前。
“这一排是北苑茶,是宫中贡茶,整个东京只有我们茶行才有极少量出售。”
景奕行最爱喝的是顾渚紫笋,对于北苑茶也算喜欢。
北苑茶,又称龙凤团茶,出自建州的北苑御茶园,为本朝贡茶之首。
由于本朝几位皇帝都喜北苑茶,因此倍受达官贵人与文人雅士追捧。
不过大家日常指的北苑茶专指北苑御茶园所产的顶尖茶品,而现在这里的北苑茶其实是壑源茶或其它。
听二饼一个劲地吹嘘完贡茶有多难得,郑豆豆指着一款与北苑茶极为相似的茶轻描淡写道:
“虽然不是御茶园的茶,但壑源茶也极难得,这一饼多少钱?”
郑豆豆其实没见过壑源茶,但她现在看到的茶与在景奕行那看到的北苑茶一样,所以就猜是壑源茶。
壑源与北苑御茶园仅一山之隔,由于北苑御茶园贡茶异常难得,基本上都是皇帝偶尔赐予才能品尝得到,因此壑源茶也成了官员士子的追捧。
听郑豆豆如此说,二饼更加确定郑豆豆不是普通百姓,只是他猜测郑豆豆是宫中女官。
二饼不敢再乱开价,“一饼二两黄金。”
八饼重一斤,壑源茶算成十六两黄金一斤茶。
郑豆豆记得乔墨有一次说过北苑茶被人卖成三十两黄金一斤,壑源茶十六两黄金一斤也不算贵。
“给我一饼壑源茶。”
二饼飞快地替郑豆豆包了一饼壑源茶,“客官请拿好。”
郑豆豆付完银子接过茶:“如果我大姐说好我再来买。”
二饼热情地将郑豆豆送到大门外,“客官走好。”
郑豆豆走到一个拐弯的地方后停了下来,偷偷往邹记茶行看,却见二饼已返身进了茶行内。
郑豆豆看着手中的壑源茶,真是心疼得不行。
这一饼茶花了郑豆豆近两个月的俸银,只为了找个机会与二饼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