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啊辽河沿岸的有一个隐蔽村落,叫“神隐”小村镇,一个离星星最近的村子,最靠北也是北境的最后一个村子同时也是现居人口较为多的村落,据说村民多数为兵战结束后被抛弃而苟活下来残兵伤将的后裔。
曾经这个冰荒雪地,野兽都了无踪迹,却在人类顽强的生存意志力下,衍生出了一片隐世,活在星空下的他们自称自己为“神”的后人,从未出现过“神”佑着他们。
沈岂自幼体弱多病,幼时还因病而双目失明,家中为他的病散尽家财,父亲伐雪木为持家计,因意外被树压死,娘亲因常年家贫而弃他离家,雪兽都有熬不过冬,而冻死在洞里,孤苦无依的孩子即便在外野地觅食,吃野草扒树皮,肯定也活了不下来。
而沈岂竟活了下来,非但活了下来弱病缠身的身子骨也意外好了一大半,除了那双瞎眼还是瞎之外,村民都说这是“神迹”。
或许也是因为自幼体弱多病的原因,沈岂久病成医,在村民的帮扶下,自成一药铺,营生仅自足。
北境的冬天依旧那么漫长,弥天大雪近乎封了山,呼呼咋响的凛风刮着雪杉的枝干,闹的人心慌,雪下的厚了,压着雪彡嘎嘎叫,像一个不停抱怨腰疼的老头,夜里偶尔还能听到不负其重的树枝轰然倒塌的声音,每每这个时候伏睡中总能听到几声惊狗吠。
炉子里碳火发着余热,被窝里怎么睡都睡不暖和沈岂被迫起了个大早,往炉子里加了柴碳,要过些许会儿,屋子里才会重新暖和,,哈哈哈热气搓着冰凉的手心,他摸过庭院扉门后放的扫?,打算把院门口的积雪扫一扫。
门一打开,院前屋檐便滑下一截截积雪,挨个欢快砸向沈岂的脑袋,有甚钻进他的后脖颈,激的他直打哆嗦,正常人家一眼便能躲过的,他却每次命中,反正也习以为常了,谁叫他瞎呢。
扫帚刚下地,便碰到了硬疙瘩,再往边移又是一个硬疙瘩,他可不记得自个家门前树着两山坡,是谁那么缺德!存着心跟自己这个瞎子过不去。他拿着扫帚探探那两硬疙瘩,咦?眼瞎多有不便,但也不是尽无好事,既然看不见,那就多闻几遍,多摸几次,时久了,嗅觉触觉仿若他的双眼一般异常灵敏。
这一大早上,就有送上门的生意,看来今是个好日子啊!
从古战场的边城骑雪毛牛到这至少要个十日,再往前便无人烟,跟前的这位相公既没有雪牛做代步还带着一约摸五六岁大孩子,这任谁看了都生疑?打哪来?是何身份?要不要救?
先救了再问也不迟,要是死了可不是疑是迷了!沈岂很久都没那么开心了,他摸出许久都没用上,放抽屉最底层里都快生了灰的银针。
“唉呀呀,你可算醒了。”
潇暮半梦半醒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印入眼帘是一根根粗制的大木头垒叠而至的房梁,而房梁上雕刻的是一张张扭曲表情的脸雕,数量多的尽乎布满了整个屋顶,也不知道是见怪多了,潇暮见怪也不怪。
他头昏脑涨的起了身,脚刚伸下地,找靴子,却发现靴子完好的穿在脚上,再一抬头,一身粗布灰袍的人卷着手在袖筒里笑眯眯的看着潇暮,毫无气息波动的突然的出现一人,还是完全的陌生面孔,潇暮猛的心头一紧,而身体却率先动了起来,一个反擒索拿手,便将沈岂按在了墙沿上。
“你是谁?”
沈岂惊叫着,显露痛苦表情道,“唉呀呀,疼疼疼疼……这位相公真是太失礼了,我这柔弱身子骨费了那么大劲,才把你们俩搬进我这屋,救了你不说感谢的话就算了,怎么还受这般冤枉气!!疼疼疼……”
潇暮听人说话,方才回了神自己不是在做梦,冷静下来捋了捋,自己跟啊朔坐在班斧族人的肩头之上,日以继夜赶路,终于到了在南北境的疆界线,可由于灵力耗损巨大,两人双双便累瘫了过去。
潇暮拧着沈岂胳膊厉声质问道 “那这里又是哪里?与我同行的那小孩呢?”
见沈岂没回答,
潇暮拧着沈岂胳膊加重了力道,重复质问他道,“你可否有看到与我一起小孩,约摸五六岁,黑头发白皮肤,长得跟瓷娃娃漂亮的一男孩。”
沈岂被潇暮晃得头晕,连忙道, “唉呀呀,别拧了了,骨头要断了,他在隔壁药庐那屋里躺着。”
潇暮提着他往门的方向推道,“带路!”
沈岂摸索着转过身,抬了抬右手道,“在这边。”
潇暮意会,并朝着他指的方向冲了过去。
刚一进药炉门,潇暮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而他也没在意,将沈岂一推,便径直的往屋中间唯一一张卧榻上冲了过去,朔静静躺在一张白麻布铺的卧榻之上,仿佛睡着了,可他身上多处插的银针却格外的瞩目,潇暮本想叫醒他,可这银针却令他不敢触碰阿朔的身体。
于是他便静立在榻前唤着朔, “啊朔,啊朔啊……”
“这位相公,你这般唤他,他也不会醒的。”
潇暮看着阿朔被银针扎的犹如刺猬一般身体,黑着脸质问着身后沈岂道,“这是……”
“小相公,体内的火太旺了,而他好像长年身居水之地,内火长年受水的压制,欲出而无缺,时久滞内积压成疾。”
潇暮厉喝道, “你没解释这针是怎么回事?”
“这针自是替他打开脉象,将火一点点引出,释放滞内。”
“那他要多久才能醒?”
“这……,至今我也是第一次见这般罕症,能做的只是帮他缓解体内的滞,免他滞内伤了根身,至于他什么时候能醒,我也不能确定,不过,相公若是信的过沈岂,沈岂定当竭尽所能救治小相公。”
潇暮平静下来,忖思着,即便是现在离开,可这北蛮莽莽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又能怎么办,而且阿朔年纪尚幼,现在又这般不醒人事,长途奔累,他未必能受的住,即便是最后另择他法,他处择良医,在这将歇休顿,未尝不是一好办法。
但是,这个人值得信吗?
潇暮又将目光投向这眼前着灰袍之人,瘦瘦高高的单薄似有些赢弱,相貌倒是儒雅,就是有些肤黄面蜡,看起来像是长年卧病之患,值得信吗?要不然试探一下。
潇暮将沈岂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揪着他的衣领问道,“你是大夫?”
沈岂点了点头,潇暮打量着紧闭双目缩着脖子的他,抽出一只手在他眼皮上晃了晃,看沈岂毫无反应,潇暮便松开了揪他领子的手。
潇暮道,“你是个瞎子!”
也不是头一次听人说自己是瞎子,可沈岂委屈啊,救了人家先不说,还受到这般无礼对待。
心头窝着火,一辈子唯唯诺诺的老实脾气,竟在自己都还反应过来的时候,说了狠话,“可不是瞎了,才救了你这白眼狼!”
潇暮看着瘦弱身板的沈岂,感觉风大些都能把他吹走,他缓缓开口道,“恕我眼拙,我看你面相儒雅,还以为你是个“先生”。”
沈岂道,“我书读的少,不知道“先生”是什么?”
潇暮解释着,“先生就是教书育人圣贤惠者。”
沈岂将双手揣在袖筒里,坐正身子道,“这个称号我爱听。”
潇暮可没闲功夫跟他聊天,再一次揪过刚坐好的沈岂,命令他道,“把那孩子身上的针给拔了!”
沈岂拒绝潇暮道,“拔不了!”
潇暮不依不饶道,“为什么拔不了?”
沈岂坚决道,“拔不了,就是拔不了。”
潇暮也不想再跟啰嗦,想着,他不肯拔那就自己拔针,坐在地上没挪过地方沈岂却喝道,“这位相公,我劝你最好不要!!”
潇暮未打算听他的,沈岂又话道,“小相公耗灵损力不支,你若动了,滞乱了,急火攻心,伤了性命,可别怪沈岂没提醒过你!”
一句“伤了性命”让摸上银针的潇暮,犹豫着将手又收了回来,潇暮紧皱眉头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要是胆敢欺瞒,耍花招,我就杀了你!”
沈岂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潇暮威胁下,恶向胆边生也不甘示弱道,“我可不怕你这个强盗,你杀了我,那孩子也会死!”
潇暮气的将沈岂整个人又提了起来,可这次却没摔他,
“留着你有何用,你能让他醒来嘛?”
沈岂怕潇暮揍他,连抬手作防御状道,“我说过我也是至今第一次见这般罕症,能做的只是帮他缓解体内的滞,免他滞内伤了根身,至于他什么时候能醒,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我也说过相公若是信的过沈岂,沈岂定当竭尽所能救治小相公,还有,我救不了小相公,但相公你可以救他。”
潇暮不明其由,“我?怎么救?”
潇暮以礼俯首道,“多谢沈先生的救命之恩,我潇暮没齿难忘此大恩大德。”
沈岂听着潇暮唤他为先生,面上却掩不住微笑道,“先生?”
潇暮刚想着改口,却又听到沈岂心喜道,“我喜欢这个称号,你还是第一个唤我为先生之人,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何不唤我为“大夫”?”
未容潇暮回答,
沈岂又道,“相公的意思是我看起来不像救死扶伤的医者。”
所以你到底要怎样?
求人办事的家伙还真是难伺候!可如果不哄着他,以现在这般境况,茫茫千里冰封雪地的,他上哪找会治病救人的大夫。
反正这家伙也看不见,倒不如闭嘴,闭上嘴的潇暮的环视着这间被称为“药庐”的屋子,他曾在药王谷里替廉师叔打过下手,对药炉的陈设再熟悉不过,可这药庐没有药的味就算了还极及简陋只有几个吊起来瓦锅连个柜都没有,说实话,与其说像药庐反而更像后厨,而啊朔躺的卧榻与屋内陈设又显得格外突兀。
沈岂在潇暮沉默中解释道,“相公可能有所不知,这北莽之地,地广人稀,物乏源匮,可不像你们人间那般富饶。”
潇暮愣了愣,突然感觉脊背有些发毛,眼前人眼皮都不抬的看他一眼,却仿若尽数悉知他心中所想般,怪异!太怪异了!
“沈大夫是师从何脉?”
“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不信任此人,可他道他与说啊朔之疾灶却确有其事,更何况潇暮对啊朔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
但这人却也丝毫不隐晦,是单纯还是大胆!。
潇暮惊愕大喊道, “你这不是乱来嘛!!赤脚医。”
沈岂不满道,“赤脚医怎么了?而且我怎么乱来了?你能生龙活虎站在这跟我说话,拧我胳膊,可不是我这赤脚医乱来的!”
事实胜于雄辩,潇暮哑口无言
肤黄面蜡的,患有眼疾,又似有久病疾相,素有医者不能自医之说,可也有久病成良医之说。
潇暮道歉道, “对不起,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听得出来,潇暮对他还是充满不信任,可沈岂也没打算让他信任自己,可为何越想越委屈了。
沈岂索索细语道, “真不该把你俩捡回来!!”
潇暮又好气又好笑听着他发牢骚道,“我听的见。”
沈岂道,“可不是,真不该把你耳疾可治好的。”
潇暮有些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耳疾的?”
沈岂道毫不避讳道,“因为我是大夫,而且我还知道你体内蛰伏寒疾。”
从醒过来之后就感觉耳朵比平日清灵多了,潇暮听着他了话,突然对他感了兴趣,“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