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擎天在库房,盯着从孟雨萱那抢夺回来的百鸟朝凤刺绣屏风,已大半个时辰。
每一只飞禽皆色泽艳丽,眼神灵动,仿如真物。
站在屏风前,好似只需闭眼,便可听到清脆悦耳的百鸟鸣叫声。
霄擎天啧啧摇头,赞许道:“这绣工,这配色,太栩栩如生!不错!不错!”
他嫉妒孟雨萱的刺绣天赋,更恨其不能为己所用。
陡然眼神一冷,似想到了什么,霄擎天脸上的灿烂笑容尽数散去,被一层铅色的阴霾浓浓的覆盖。
他甩起长袖,反手在后,转身后退两步。
狭长眼眶里的黑眼珠愈发阴沉,他示意身侧随从:“东西看好了,要是丢了一件,你们八辈子都赔不起!”
“是。”
得到肯定答案,霄擎天很满意。
他打算过几日,等风声平了,再转移这屏风。
还给孟雨萱?绝无可能!
霄擎天得意地离开库房,正打算去找个好去处,喝一壶好酒听一首美曲,继续延续一下此时雀跃的心情,手下却匆忙来报:
“掌柜的……不,不,不好了,咱们送去富商李家的绣品,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
霄擎天火冒三丈,抬手朝着来报的手下,后脑勺重重狠敲:“话,说清楚一点!”
手下汗流浃背,慌乱地禀明当时情况:
“不知道怎么的就不见了,从库房运出去后,一路上也没耽搁,直接去了王家,可在交货的时候,王家人打开箱子一瞧,东西没了!他们还以为咱们是戏弄他们,要您亲自过去,给个交代。”
话倒是说得很清楚,霄擎天听了却更恼火。
他抬腿给了跪地的手下几脚,亦丝毫没有减轻心中的不满。
霄擎天怒得手颤:“废物,这是被人调包了都不知道!”
王家的绣品用的是香云纱和软烟罗刺绣,这两种料子,霄擎天压根买不到,是王家珍藏的布料,委托霄擎天的绣坊刺绣。
如今这布料丢了,他即便是想要瞒着,重新备一份,都绝无可能!
当时签订契约的时候,王家祖母提到若丢失了,亦或者刺绣毁了料子,他们也不追究对错,只要归还出一模一样的料子即可。
若不然,则赔黄金万两。
那不是让他霄擎天的命吗!
“掌柜的,咱们报官吧?”手下颤抖着声音道。
霄擎天垂眸,痛心疾首地咬牙启齿:“你这是要让你家老爷我,趁早归西啊!王家的人知晓后,还能饶得了我不成!”
“那,那当如何是好啊。”手下后怕道。
霄擎天头痛欲裂,右手拇指和食指,不断地按揉太阳穴。
他在屋内慌乱地来回踱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抢走绣品之人,十有八九也是为了钱,这等好物件,自己想私藏的没几个。
多半会想办法卖出去。
亦或者会趁机讨要赎金!
“先瞒着,私下派人去寻!一天之内,必须有线索,快去!”霄擎天权衡再三后,决定暂且先寻而不报官。
霄擎天的绣品,在孟雨萱手中。
能得到这批货,王生也是立了汗马功劳的。
“掌柜的,现在他们的绣品在咱们这,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换回,自己的绣品了?”王生担心他们这边的交货问题。
孟雨萱颔首:“他们现在应该比我们更加着急。下午,我就去会会他。”
让他多揪心一个上午,也是好的。
未时一刻,炙热的日光炙烤着大地。
街面上人稀稀落落的,午膳后的这个时辰,是人最困的时间,大多人都在卧榻中休憩。
孟雨萱来到霄家绣坊,指明要见掌柜的。
店小二欲要拒绝,孟雨萱噙着一抹毋庸置疑的笑:“你去禀报一声吧,就说,他最想要的东西,我知道在哪里。”
“您稍等!”
很快,霄擎天就匆忙提着袍角奔了出来。
没错,他心急如焚地奔走出来的,三不做两步行走都觉得慢,恨不得能用轻功。
当见到孟雨萱后,阴沉的脸僵住,霄擎天疑惑的紧着眉头:“孟姑娘?你找我?”
“正是!霄掌柜,不如我们坐下仔细谈?”
看她的表情,霄擎天就预感到事情不妙。
茶室内,茶香四溢,两人相对而坐。
“明人不说暗话,你的东西在我那,我也不过是用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罢了。”
孟雨萱端起温热的茶杯,抿了一口。
她看起来气定神闲,跟霄擎天满脸的焦头烂额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你说什么,我不懂。”霄擎天嘴角地紧着眉头道。
被一个女子这般找上门来,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孟雨萱也不气恼,她气势锐利笑容恬淡:“霄掌柜,你的香云纱和软烟罗布料刺绣,是王家的珍藏布料,比起我的屏风那可是珍贵多了。你当真还要说,你不懂我为何而来吗?”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解除合作,归还各自东西。”孟雨萱不愿意,再跟这等在同伙人背后捅一刀的人一起共事。
本想着,有钱一起赚,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天真了。
霄擎天权衡一番后,应道:“没问题,就当是误会一场,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我同意霄掌柜的话,不过此事你是始作俑者,所以你必须要给予一定的赔偿,东西各自归还、合同解除以及三千两赔偿,一分不能少。”
“三千两?孟雨萱你狮子大开口啊!”
霄擎天愤怒反驳,一百个不乐意。
早想到会如此,孟雨萱不疾不徐道:“霄掌柜是生意人,自然知晓,是赔黄金万两还是赔三千两白银,对自己更有利!”
“若我不愿意呢?”
霄擎天不喜被威胁,整张脸已经是酱紫色。
同时,周围出现一群带刀的凶神恶煞的护卫队。
孟雨萱瞥了一眼,依旧毫不畏惧:“霄掌柜,你这是作甚?”
“不会觉得,我是一人来你这龙堂虎穴吧?”
霄擎天仔细一想,孟雨萱跟宁远侯府的关系密切,因为绣品的缘故,也认识不少其他贵胄。
她也不能全然算是没背景之人。
且,一个女子怎敢孤身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