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君带着柳瑞云来看望陆文龙。
看到陆文龙此时面容憔悴,想到他受了这么多苦,柳瑞云知道心里不是滋味,眼泪差点掉下来。只是碍于众人都在,她只有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如果帐内只有她和陆文龙两人,而陆文龙也不是韩秀君指腹为婚的夫君,柳瑞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柳姑娘……”陆文龙和她并不陌生。
柳瑞云问道:“将军伤势恢复得如何?”
“已然不妨事了,有劳柳姑娘挂念,文龙感激不尽。”陆文龙对柳瑞云的印象很深。
在他看来,柳瑞云虽然看似柔弱,实则是个肯为国家民族和身边的人而牺牲自己的女中豪杰。而且他们两人也曾经在秀春阁的粉闺中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尽管当时陆文龙只是有意试探,可那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难以忘却。
今日见柳瑞云来看他,陆文龙心下很是感动。
“将军客气了……”柳瑞云的言语更像是场面上的客套,并没有多说。
又聊了一会儿,岳、韩两位元帅起身告辞,毕竟身为主将,军中事务繁多,很多事需要他们亲自定夺。
陆文龙起身相送。
“你也不要每日都往外跑,扰了文龙休息。”韩世忠虽然很希望女儿和陆文龙能够走到一起,但秀君现在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整日往男人的帐里来,好说不好听。
“哦,女儿知道了。”韩秀君红着脸低声回答。
“瑞云啊,这丫头要是有不妥之处,你要多点拨才是。”韩世忠对柳瑞云叮嘱道。
柳瑞云一笑:“老爷放心,秀君她知道分寸。”
韩世忠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女儿和柳瑞云在一起,他当真是放心的。
到了帐外,韩世忠拍拍陆文龙的肩膀,说道:“文龙啊,这次让你受委屈了。”
陆文龙听了,心中一暖,他看得出韩世忠对自己的关心,连忙说道:“今次是文龙糊涂,铸成大错,幸得伯父与元帅网开一面,留我性命,伯父放心,文龙身体已无大碍,随时可以上阵杀敌。”
岳飞道:“我与韩元帅这就上书请战,起兵北伐,收复中原,只等皇上恩准,便可挥师北上,到时候自有贤侄用武之地。这几日,贤侄切勿心急,只管好生调养,待身体痊愈之后,再逞龙虎之威。”
陆文龙点头。
离了陆文龙的营帐,岳飞见身边只有岳云和韩彦直,便压低声音对韩世忠说道:“兄长,张大人昨日曾经到过小弟的帐中。”
“嗯?”韩世忠一惊,问道:他来作甚?”
岳飞道:“张大人说已将朱仙镇会战的捷报八百里快报陛下,为我等请功,还让我大军暂时休整待命。”
“哼!!”韩世忠冷道:“这个张大人倒是有心啊!”
岳飞道:“表面上皆是我军得胜的赞美之词,实则却有意无意的问我等何时挥师北上?”
韩世忠道:“我等已然联名上书朝廷,只要陛下降旨,便北伐中原,他一个监军怎么关心起这个,简直多此一举。”
岳飞又道:“他还有意无意的打听了文龙的身世。”
“什么?”韩世忠闻言怒道:“文龙是你岳家军的人,又是我韩世忠的家人,还轮不上他来问长问短吧!”
岳飞道:“小弟并未多言,只是简要搪塞过去。”
韩世忠脸色不好,他为人刚正不阿,最看不起那些面前装好人,背地里却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的小人。
岳飞又道:“张大人这么问必有缘由,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韩世忠一皱眉,问道:“贤弟此话怎讲?”
岳飞说道:“小弟担心那张俊已猜到是文龙放走了金兀术,只是苦无对证,加之文龙立下不世之功,全军上下又力保文龙,他才不好造次,只是若是被别有居心的人盯上,文龙日后在军中更要小心才是。”
韩世忠此时也很担心陆文龙的处境,毕竟私放金兀术的罪名太大,要是皇上知道了,下令严惩,便是他和岳飞也保不住陆文龙的性命。
朱仙镇一战的最关键人物就是陆文龙,毫不夸张的说,经此一役,双枪陆文龙的神武已是天下闻名。临安城里的那位不可能不知道,甚至是知之甚详。
朝中大臣多为主和派,尤其是宰相秦桧等人,与岳飞、韩世忠等人几乎是针锋相对,陆文龙初来乍到,又立下大功,已然成了众矢之的,而一旦他私放金兀术的罪责坐实,很容易被人借此大做文章,如此高宗赵构的态度就显得尤其重要。
想到这,岳飞和韩世忠感到有些不安。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要想瞒住所有人,当真很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能保住陆文龙,他们不惜代价。
韩世忠越想越气,怒道:“你我以命拼杀,将士们浴血奋战,多少兄弟埋骨他乡,为的是保全社稷,可偏偏却是这种谄媚小人得了道,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
韩世忠说话的声音不小,岳飞忙道:“兄长息怒!”
韩世忠也知道这军中多有张俊的耳目,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问道:“张俊还问了些什么?
“其他的都是闲聊琐事,小弟自会应付。”岳飞道。
韩世忠点了点头。
岳飞和韩世忠两人不再说话,脸上却多了些许阴沉。尽管大战告捷,进军北上,收复中原指日可待,但二人心中却不约而同的涌上一丝莫名的担忧。
岳飞和韩世忠在前面走着,岳云和韩彦直跟在后面,兄弟二人也是边走边聊,不过韩彦直几次向身后看去,他的举动被岳云看在眼中。
“哥哥在看什么?”岳云边问边向后看去,可那里只有陆文龙的营帐。
韩彦直一时无措,“噢……没看什么?”韩彦直的举动倒令岳飞有些莫名其妙,只是他也没有多想。
岳云又岂能明白韩彦直此刻心里只想着多看看一个人,其实那个人的身影早已扎根在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