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4
“你们先出去,我要跟江小姐谈一谈。”
“凛少……”阿卓想劝,才开口就被方宇哲阻止,推着他往门外走。阿哲压低声音,“我们在门外守着,一有动静立刻冲进来。”
方宇哲自然也不放心让这个行为举止里透着一种说不清古怪的女孩,独自跟自家少爷待在一起,可他绝对服从涂山凛的每一项指令,因为他信任少爷的判断。
偏厅的门被轻轻带上,室内一时间静的只余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夜莺啼鸣。
刚才那只大蜚蠊已经被阿卓处理掉丢出窗外,江雪倾冷静下来后只觉得口渴,正坐在沙发上喝水。
移动边桌上摆了几样果盘和点心塔,还有几盅糖水燕窝,都是下人刚送进来的。
江雪倾口干捧起燕窝当水喝,一碗下肚,又在点心塔里挑拣了样喜欢吃的。她整个少女时期经常光顾涂山家,最喜欢的就是涂山家小厨房做的点心,很合她胃口。
涂山凛并没有立刻开始话题,而是坐在轮椅上远远地端详她。
她选的是一块蝴蝶酥,酥脆香甜,散发着浓郁黄油香气。从前阿倾也很喜欢这口,所以每次他都会提前叫王妈做好一盒专门等着她来吃。
“好吃吗?”涂山凛问。
“嗯,饿了当然吃什么都美味喽。”江雪倾点点头,却发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指间捏着的蝴蝶酥上。她举起还剩半块的蝴蝶酥,“凛少也饿了吗?你腿脚不方便的话,我替你拿些点心过去?”
“劳烦推我到沙发旁。”
他难得主动开口,江雪倾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指,起身走到轮椅前。之前都只是远远地看他坐在轮椅上,没有仔细观察过,眼下她才有机会细看。
江雪倾指了指轮椅:“电动款的嘛,你自己控制过来就好啦。”
“机械的总不不如人亲自控制方向来的稳当。劳烦江小姐了。”他坐在轮椅上,仰头望着她。
江雪倾身后头顶上悬挂着偏厅的水晶吊灯,这是他不在家时继祖母差遣二叔主持翻新装潢时挂上去的。繁复、闪耀又累赘的奥地利水晶,在橙黄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也在她身后投射出一圈灿若星辰的光辉。
涂山凛安静地审视着她的面容,年轻饱满,白润光洁的肌肤毫无瑕疵,她的眉眼灵动俏丽,带着几分蜜桃未熟时的少女天真。可那双浅棕色如野生动物一般的眼瞳却总是闪动过一丝狡黠神彩,无端端勾起他的猜疑心。
江雪倾绕到他身后正要推轮椅,蓦然听见涂山凛冷寂的嗓音响起。
“江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话忘记对我说?”
江雪倾双手落在轮椅扶手上,翘起右手的食指,边思索边无意识敲击着钛钢扶手。
是了,刚才为了把涂山凛这位涂山香坊的少东家拖入局,她特意抛出诱饵,现在自然是她需要给出一个合理交代的时刻。
江雪倾眼眸流转思考着该怎么应付过去,毕竟那样小众的恐惧症,她如果说是个巧合,简直像在侮辱涂山凛的智商。
“想好了吗?”
不知何时,涂山凛自己控制轮椅调转过来,正直勾勾地凝视江雪倾。
“凛少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你那个秘密的?”江雪倾扬起唇角,将心中那丝慌乱悄无声息掩盖下去。
“秘密倒算不上,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
江雪倾明明是站立居高临下的那个人,可偏偏被坐在轮椅上,需要抬头仰视她的涂山凛,用目光压迫地局促不安起来。
她下意识抬手挠了挠太阳穴,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我知道这么说凛少不一定相信,可我真的是蒙对的。”江雪倾默默退后一步,和涂山凛拉开一点距离,“那次我刚进游艇房间时,观察到凛少你似乎一直微微侧身坐着。我顺着角度望过去,看见斜对角正好有一面桌角对着你。我就猜想你是不是不喜欢被锐角物体针对,没想到蒙对了。”
涂山凛眯起双眼,冷漠地盯着她,听她胡说八道。
“公海上那次呢?你突然拉住我跳海,又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自保。当时的情况你知道的,我得罪了傅少在他游艇上很不安全,我又急着想回港,想了想去只有你能当我的救生圈喽。”江雪倾说的理所当然,仿佛一切只是她迫不得已才做出的决定。
涂山凛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蜚蠊将军,你又要怎么解释?”
江雪倾瞬间咬紧后槽牙,上涌的情绪澎湃地冲击着她的四肢百骸。
“什么蜚蠊将军,凛少听错了吧。”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竭力控制着自己,唯恐一不小心泄露真实情绪。
“阿倾。”他开口,每说一个字,目光都紧盯着她脸上流逝过的神色,“只有阿倾会这样称呼它。”
他竟然还记得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
江雪倾双手垂在身侧,指甲掐入肉中,硬生生压抑住涌上眼眶的泪意。
“凛少你未免也太霸道,外面很多人都会这样称呼小强哥的。难道只许你认识的人这样称呼,不准其他人这样叫吗?你真搞笑。”她撇过头去,鼻尖充斥着酸涩快要落泪。江雪倾抓起手机,假装看时间,“很晚了,我行李还没搬去宿舍,要赶在关店前回去。”
江雪倾一秒钟也不敢再停留,没有给涂山凛继续追问的机会,她扭头朝偏厅门走去。
门被她从内侧拉开,阿卓和方宇哲两人如同两尊门神杵在门口。
“凛少?”阿卓见江雪倾低着头行色匆匆的样子,疑惑地探头看向独自留在室内的涂山凛。
“阿哲,开车送她下山回总店。”
“是,少爷。”阿哲领命,追着江雪倾的方向跑去。
“少爷,我呢?”阿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推我回去,我要去后院给红梅树浇水。”
“啊?这么晚了,凛少你还要给树浇水?要不还是让我来吧?夜里寒气重,万一冻感冒就麻烦了。”
涂山凛没有回答,他不答就是拒绝。
阿卓自讨没趣地摸摸后脑勺,却发觉涂山凛一直望着沙发旁的边几。他顺着涂山凛的目光看去,只见边几上的点心被人吃过,桌面垫了张纸巾,上面还放着半块蝴蝶酥。
“这女的怎么吃东西吃一半,跟蜚蠊将军一样。”阿卓刚学的词,现学现用。
涂山凛的脸色骤然沉落:“闭嘴,以后不许提蜚蠊将军。”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