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4
江雪倾前身是有驾照的,可现今她一直忙于各种事情,平日出行又有阿卓他们开车,就没有特意抽空再去考取驾照。
她们三人在租车公司租了一辆适合驾驭复杂路况的牧马人,由师千羽驾驶,一路朝着几百公里之外的白珠镇行驶。
白珠镇地处山区,虽拥有国内最大的沉香林,但周边没有旅游资源,且山路崎岖,入山困难重重。
生活在这里的人,原本是靠着香材加工生意维持生计,可近年来沉香林被开采的所剩无几,资源耗尽,镇上的人口便流失严重。和梅晓蓉年龄相仿的年轻一代,外公打工后都定居他乡,很少人愿意回来居住。
一路驶入白珠镇,沿途最多看到的就是年迈的老人,鲜少有年轻面孔出现。
因为没什么外来游客,镇上唯一一家旅店也在前年关停,梅晓蓉便把江雪倾她们带回自己家暂住。
梅晓蓉家三女一男,她是第三个女儿,大姐和二姐都已经出嫁,家里正好有一间空房间。
江雪倾她们到访,梅晓蓉的父母并不高兴,人才刚进门就拉长一张脸,将梅晓蓉拉到一旁用当地方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梅晓蓉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尴尬,一直摇头又叹气。
江雪倾见状,大致猜到了发生什么事。
她清楚梅晓蓉的性格原本就懦弱,不想她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便给梅晓蓉的父母封了个红包,算作见面礼。
他们这才稍微客气起来,转去厨房里为江雪倾她们准备了一些像样的晚饭。
坐了大半天车,路上路况又不好,颠的人腰酸背痛。
江雪倾和师千羽好不容易上桌,刚吃上一口热饭,却见桌边忽然冒出道身影。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吃饭?给钱没有?”
梅晓蓉正在厨房帮她妈刷锅,听见厅堂传来的质问声,连忙跑出来阻拦。
“她们是我朋友,要在家里暂住几天。你不是已经吃过饭,乖一点,回房间里继续打游戏。”梅晓蓉往他手里塞了一百块钱。
江雪倾见状,这才想起来梅晓蓉之前跟她提过家里的情况。
梅晓蓉的小弟和江池差不多年纪,可却无心向学,从初中起就已经辍学在家,每天就只知道打游戏,算是养废了。可父母却把他当作个传家宝,宠得一塌糊涂,还让梅晓蓉姐妹三人每月定时交钱回家,说是要给小弟存钱娶亲。
眼前的少年人长得又黑又瘦,瞧见和自己三姐年龄相仿的江雪倾貌美,顿时双眼放光,竟是毫不避讳地一直盯着她看。
他打量凝视的目光,实在惹人厌恶。
师千羽皱眉,拉着江雪倾走到一旁:“阿倾,要不我们还是另外去找住处?我看梅晓蓉的这个小弟并不安分,住在这里怕是要有麻烦。”
梅晓蓉也很尴尬,连忙跟上去道歉:“对不起,我爸妈把他宠坏了,家里面就他一个男孩子,他是我爸妈的命根子,我们这几个姐姐全都要让着他的。
梅晓蓉回头看了眼自家小弟,发觉他仍旧站在饭桌旁,并没有避嫌的意思。
她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阿倾,这样好不好,我现在就联系我小学时要好的同学。她家离我家不远,家里几个都是女孩子,你们住在那边比较安心些。”
江雪倾自然是察觉到那道一直黏在她身上的贪婪目光,她只是给梅晓蓉面子而已,否则像这种小男孩,她早就动手修理。
她道:“不用了,我有更好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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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已经入夜,她们的牧马人在镇上行驶过于惹眼。便商量好先将车子停放在梅晓蓉家门口,她们提着行李步行过去。
这会儿才七点多,街面上人影单薄。江雪倾边走边打量周围的街景。
自从外婆离世后,江雪倾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再回来白珠镇。
她仍记得少年时,几乎每一个寒暑假,她和涂山凛都会来镇上陪外婆小住一段时间。
这里的发展停滞不前,街上依旧铺着往日里熟悉的青石板,两旁的住家门头也和十几年前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江雪倾拖着行李箱,悠悠地走着。
她记得再翻过一顶拱桥,往前走些路,就是外婆从前独居的小院了。
穿过一条长巷,望着巷子尽头那间大门落锁的宅院,梅晓蓉疑惑地停住脚步。
她指着那扇紧闭的门,问道:“咦?这间宅院是从前梅家老太太住过的院子,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住人啦。阿倾,你为咩把我们带来这里?你认识梅老太太的家人?”
江雪倾望着熟悉的青瓦屋檐,露出怅然微笑:“算是认识吧。”
师千羽走到门前,抬手掂了掂挂在门上的铜锁。
“门锁着,我们也进不去啊。”
“放心,既然来了,我自然是有办法的。”
江雪倾边说边绕着墙根走到围墙另一端,她数着石墙上的格子,忽而从墙壁上抽出一块砖,从墙洞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梅晓蓉和师千羽眼见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啊?这也行?”
“阿倾,你怎么知道这里藏着钥匙的?”梅晓蓉不解地问。
江雪倾笑笑,没回答。
她径直走回门前,极为顺手地用这把钥匙打开了门上挂着的铜锁。
江雪倾推开沉重的木门,一间古朴雅拙的小院霍然出现在她们眼前。
月光似水流淌,倾洒在小院的角角落落间。小院中的光景,好似都在时间长河中凝固,得以永存。
江雪倾率先跨过门槛走进去,师千羽她们紧随其后,进门后一路好奇地打量着这间院子。
“刚才晓蓉说过这间宅院很久没有人居住,可我看这里保养的挺好,平时一定是有人定时过来打扫的。”师千羽放下自己的行李,环顾四周道。
江雪倾熟门熟路地穿过小院,走进主屋,将屋内的灯光点亮。
十几年过去了,厅堂正中央依旧摆放那张圆形红木餐桌,老木头泛着清润的光泽,仿佛下一秒它曾经的主人便会再一次将烧好的菜肴摆放在上面,站在餐桌前呼唤仍在院子里玩耍的小辈进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