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宅门口,马车已经在等着。
沈婳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裙,头上斜斜的插着一只步摇,而她肌肤胜雪,行动如弱柳扶风,简直就是病若西子的最佳写照。
从大门处走到马车之前,短短的几步路,就已经成为别人眼中难以忘怀的风景。
周彦邦手中提着的酥饼因为主人一瞬间的失神而摔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但他完全不在乎,而是快步的走到马车旁边,语气轻柔地提醒道:
“这位娘子是要出门吗?”
桐儿发现有陌生人凑上来,连忙挡在沈婳身前。
周彦邦姿态端正的行了一礼,从外表上看,颇有些文人雅士的风范。
他并没有试图更进一步,而是用手指了指头发,暗示沈婳留意自己的发梢。
落叶飘零,沈婳的发间也不经意的沾染了一片枯叶。
她摸索着将叶子拿下来,回眸一笑,说了声谢谢。
周彦邦目睹她的笑容,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姜若瑶神色冷峻的看着他,面若冰霜,眼神中又仿佛有怒火在熊熊燃烧,明显是生气的样子。
“彦邦哥哥,你在看什么?这么出神,连我来了都没发现。”
然后又盯着刚才落到地上的酥饼,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微笑。
周彦邦心里暗道不好,那是姜若瑶平日里最爱吃的,他每次都是亲自排队去买,用来哄人效果极好。
但是眼下东西摔了,马车经过又扬起一地的灰尘,弄得脏兮兮的,简直就是打了未婚妻的脸面。
他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一时好奇,听说你姐姐回来了,所以看了两眼。”
姜若瑶本就因为定好的华服首饰被抢走而满心怒火,这下更是忍不了了。
她冷笑着说道:“当初侯府定下的婚约对象是二姐姐,后来她犯了大错被赶出去,婚事才落到了我身上。”
“我看你对她倒是很有好感,看了一眼就舍不得回头,不如我们各自禀告父母,将婚约再改回去,这可称你的心意了?”
周彦邦听她连禀告父母的话都说出来了,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若瑶妹妹,那都是幼时的事了,若不是今日见了一面,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真的只是好奇。”
“马上就要到书院开课的时间了,再等下去就要迟到了,快走吧!”
沈婳将马车里帘子揭开一条缝,看到后头姜若瑶怒气难消的脸,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我以为宁远侯府的世子有多了不得,想不到就是个贪慕美色的纨绔子弟,姜若瑶还拿他当个宝呢!”
这话让薛芳菲想起了沈玉容,她垂下眼眸,捏住了自己的衣袖,幽幽的说道:
“男人爱你的时候,自然在你面前表现的完美无缺,可若是移情别恋了,翻脸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看着她这么难过,沈婳将手掌搭在薛芳菲的双手之上。
“既然知道是那个人对不起你,错不在自身,何必自苦,季淑然这回可是出了不少血,咱们现在有的是钱,你不是有东西想要赎回吗?让桐儿陪你去吧!”
薛芳菲不好意思的向她道谢,如果没有沈婳,她也不能顺利的回到京城。
只是娘亲的遗物她是一定要赎回来的,所以不得不厚颜收下了这笔钱财。
但是她内心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回报这份恩情。
至于桐儿,沈婳直接给了她一袋银钱,让她有什么喜欢的只管买下来,之前在贞女堂的十年,桐儿为了照顾她实在是受苦了。
桐儿欢喜的将钱袋收好,随后又担心的看过来。
“娘子不跟我们一起吗?”
沈婳吩咐马车停在一家茶楼门口,看到等候在里面的苏内官,示意桐儿可以放心。
皇帝出宫微服私访,身边自然不会少了保护的侍卫,除了明面上的几个,连暗处也有人乔装打扮在观察。
苏内官在前面引路,把沈婳带到了另一辆外观低调的马车上,洪孝帝赵邺已经坐在里面。
见到她掀开帘子,赵邺亲手端起茶壶为她倒了一杯茶,沈婳一脸的受宠若惊。
“臣女参见陛下,怎敢劳烦陛下动手,臣女自己倒茶便是。”
“出宫在外,不必称呼朕陛下,喊一声赵公子便是了。”
不穿龙袍的皇帝仿佛也卸下了平日的威严,眉眼含笑的样子更像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沈婳点头应是,“赵公子,我们这是要出城去吗?”
赵邺指了指桌上的点心,让她用一些。
“土豆已经在城外的庄子种下了,这次去就是要看看生长的怎么样,你是有经验的,这粮食十分重要,你亲眼看过,我才能放心。”
沈婳也不拘束,拿起一枚酥饼就放入口中。
难怪姜若瑶这么喜欢,吃下去唇齿留香,就是不晓得卖酥饼的人知不知道皇帝也尝过他的点心。
去城外的路途有些无聊,赵邺看了看忍不住歪倒了身子的沈婳,关切的说道:
“听说姜二娘子一回家就病倒了,今日看来还没好全,是我不好,又让你经受了一番奔波劳苦。”
“公子言重了,只是多年不曾回家,我情绪有些激动,才引得旧伤发作,有劳公子惦记了。”
只是她话语中没有抱怨,眉角眼梢却带起了丝丝哀愁,显然在姜家过的并不如她说的那般开心。
等到了城外,田地绵延无际,一直连接到远处的群山,这一大片土地都是皇帝的私人庄子。
沈婳与赵邺穿着便服,共同漫步在田埂之上,有下人前来禀报,土豆的种植一切顺利。
看着微风拂过,田地里一片绿油油的样子,想必很快就能迎来丰收的盛景。
赵邺满脸笑容的说道:“姜二娘子劳苦功高,朕有意给你多加赏赐,不如就按公主的制式,赐你一座郡主府如何?”
沈婳听了就知道,姜家早已被皇帝暗中监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