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对面坐着的沈如云,一直像见鬼一样的瑟瑟发抖,而旁边桌子上趴着的柳絮不仅睡觉,还在课堂上打起了小呼噜,其他一切都好。
只是下课之后,因为今年的岁试要求组队考核,国子监与明义堂来往更多,其中免不了会出现几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看着眼前色眯眯打量自己的男人,沈婳对需要考核才能入学这条规定很是不屑。
高门贵族的子弟轻而易举就能入学,反而是勤奋好学、才华出众的寒门子弟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无数人去竞争几个名额。
男人没有看到沈婳眼神中流露出的轻蔑,又或许是看到了却不在乎,伸手就想拉住她,嘴里还说着不干不净的话语。
“姜家的二娘子长得还真漂亮,可惜名声败坏找不着什么好人家,不如就跟了我,我不嫌弃!”
沈婳轻笑,“原来国子监培养的不是国家的栋梁之材,而是五毒俱全的纨绔膏粱,这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依我看,今年的岁试也不必费劲准备了,能教出这样的学生,也不晓得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男子唰的一下就白了脸,“你这个贱人胡说什么?竟敢诽谤尊长!”
沈婳挑眉,略带夸张的鼓了鼓掌,大声说道:“没想到你这个人居然还学过尊师重道这个词,当真是让本郡主刮目相看呀!”
男人这下是真的急了,败坏自己的名声不要紧,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但是坏了国子监的名誉,一旦传出去,只怕连家族都保不住他。
沈婳看着对方高高的扬起手,一副要打下来的样子,心里已经有压制不住的杀意,但是旁边飞过来一颗鞠球,直接把男人砸翻在地。
她回头一看,正是那位在课堂上睡觉的柳絮同学。
男人还想要骂几句,柳絮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当场就把人吓得屁滚尿流。
但是当柳絮对上沈婳的视线,她傲娇的抬起下巴,“别误会,不管今天在这里受欺负的女子是谁,我都会出手!”
说完,就匆匆忙忙的捡起球跑开了。
周彦邦眼见事态平息,没有自己英雄救美有机会,只能眼含担忧的关心一下。
“姜二娘子没事吧?那个人是学堂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过是依仗父亲的官位作威作福,下次再让我碰见他,一定替你出气!”
沈婳察觉到站在廊下对她怒目而视的姜玉娥,实在闹不明白这个姓周的到底哪里好?
她态度冷淡的回了一句,“多谢周公子好意,不过我看若瑶这几天心情不佳,周公子有空还是多关心自己的未婚妻,免得落人闲话。”
周彦邦大概是被众星捧月成习惯了,竟然以为沈婳是在吃醋。
他语气深情的说道:“最早定下婚约的本来就是你和我,姜家继母不慈的名声已经传遍京城,如果我早知道这件事,绝不会答应与姜若瑶订婚。”
“我回去就告诉父亲母亲,让他们去姜家把婚约改回来!”
这话说的如此没脑子,不仅是沈婳听了想打人,连旁边只听了几句的薛芳菲都忍不住了。
“周公子,你把姜家的女儿当成什么了,别说你有婚约在身,高攀不上郡主,就说姜三娘子,她身为相国之女,也不是能任由你挑拣的!”
“前几日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为若瑶送上及笄贺礼,享受众人郎才女貌的恭维,今日就变了一张脸,想要另觅他人,周公子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周彦邦一向受人追捧,即便有人不喜欢他,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毕竟还要给宁远侯府面子。
薛芳菲是第一个对他如此不客气的女人,周彦邦恼怒的同时心里又开始痒痒,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左拥右抱不是寻常事吗?
看着面前已经陷入幻想的男人,沈婳真心觉得跟他说太多只会拉低自己的智商,所以带着薛芳菲迅速离开。
等到两个人坐上了回姜家的马车,沈婳才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我一转身发现你不在,还想回头找你呢?”
薛芳菲无奈的回答:“明义堂里发生的热闹太多,我一不小心就卷进去了,不过我刚才见了一个人,他的身份倒是和你有些关系。”
沈婳大概能猜到她说的是谁,嘴上却说:
“除了目光总是盯着周彦邦的姜若瑶和姜玉娥,还有一下课就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姜景睿,明义堂里还有我熟悉的人吗?”
“你有没有听过叶士杰这个名字?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你的生母出自渌阳叶家,而叶士杰同样来自渌阳叶家,他应该是你的表哥。”
沈婳对此没什么感觉,在贞女堂的十年,姜梨活的就像是一个孤儿,那些所谓的亲戚朋友没有一个来看过她,甚至连封信都没有,所有人都把她遗忘了。
仔细回想一下,除了生母叶珍珍,这世上还有真正关心她的亲人吗?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年幼的时候被季淑然蒙骗,在外祖母想要接我去叶家的时候,她说叶家是为了拿捏我,进而通过父亲谋求利益。”
“我对此信以为真,对外祖母口出恶言,害的她老人家大病一场,后来关系就彻底疏远了。”
薛芳菲轻声劝道:“既然是有人从中挑拨,为何不尝试修复关系,子欲养而亲不待,梨儿,不要等到后悔才行动。”
她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我从前总以为跟父亲和弟弟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一起过,可世事无常,现在想回头也没有机会了。”
沈婳将手放在薛芳菲的手掌之上,她们经常这样互相给予对方力量。
只是两个人的情况终究有所不同,如果是五年前甚至三年前的姜梨,她还会对亲情抱有一定的渴望。
但青呈山无数个寒冷的夜晚冰封了她的心,她承认自己年幼无知做错了事,可十年的挣扎,她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