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悠悠转身
面白如纸
眼神落在她脚边的白玉花瓶碎片上
是毫不掩饰的受伤
秦艽低头将碎片踢远些
“既是刺客伤了你想来应该还未走远，不如我帮你抓回来？”
只见他摇头叹息
“不必了，你不是要走了吗？既如此就不为你多添一桩事了，只是我现在这副样子应该是送不了你了，徒儿在这先祝师父一路平安。”
秦艽并未接他的话
信步朝他走来
将一把用发带捆着的发丝和一方素帕放在床榻边
又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商陆口中
“以发代颈，以指断路，此后这他们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留他们一命，可行？”
商陆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他淡淡扫了眼身旁的东西
“若我不愿意呢？”
“我刚刚给你吃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商陆坐直了身子
微微张口，露出舌尖处抵着的完好药丸
又迎着她的视线将它嚼碎吞下
做完这些还不忘端起旁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些人当时只是畏于强权不敢反抗才没帮你说话，罪不致死，此时已年近花甲，过的战战兢兢夙夜难寐，不少人我去时已不进米水，断指已是极限。”
商陆只觉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一把推开秦艽递来的素帕
将口中的血吐至另一侧的地上
这一口血像是抽了他的全部力气
让他仰躺在床上
“好啊，我给你选择，放他们一命，你留下。”
商陆的声音顿了顿
“或者，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秦艽顶着商陆目不转睛的视线伸手用帕子擦干净他唇边的血迹
“跟我讲讲苓是怎么死的吧。”
见面前的人像是还未反应便想将他扶起
却反被商陆抓住手腕
他抓过那只手覆在自己脸颊
眼神落在面前放着的素帕上
“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活泼话多，天天都能莫名的开心，我们几个都是见惯世间冷暖的人，只有她是在父母关爱下长大，所以她对我们就像对待自家的弟弟妹妹一样
她总说这世间很美好，要让我们多出去看看，不要被困在这
我想她现在还活着的话，应该已经和邻居哥哥成亲了，没准还会有一个小屁孩叫我哥哥，应该会和她一样吵。”
商陆提起苓脸上便浮现起了淡淡的笑意
如同一个稚童般纯真
“一年前，明国使者来南疆议事，也就是临南王，他一眼看中了阿姐，嘴上不说，却明里暗里暗示要把阿姐送给她
多么可笑，偌大一个南疆要靠送过去一个又一个的女子来保平安，所有人，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也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她便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苓死了，死的令人惋惜却又在意料之中
“我有了自己的势力以后第一时间就去寻她，可我找遍了明国都没有找到她的影子，我想若是她，也总该有尸体，可没有，临南王府的人说她誓死不从，黑夜里被一卷草席送了出去，至此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被人杀害分尸。”
商陆眼眶猩红，有眼泪从脸颊划过
“她小指很小，却还是被人硬生生切成了四段，有一节我怎么也找不着了，那户人家告诉我，那附近常有野狗出没，许是被狗吃了，我便一个一个剖开它们的肚子，但还是没找到，独独缺了那一块，差一点她就能完整了。”
商陆闭眼时眼眶的湿润还未拭去
双眉紧蹙像是沉溺在往事里无法自拔
原来第一次见面时他并未撒谎，他的确是来寻姐姐的。
秦艽抽出手
为他包扎好肩胛处的伤口，盖好被子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银饰，这是挂在商陆腰间的小坠子，上面是漂亮的海棠花样式
又顺手将另一只手上的沉香项链一圈一圈绕在他手腕之上
秦艽特意回了趟寨子问了司司的娘赵氏情花蛊的压制缓解之法
便是将佩戴已久的贴身之物赠予对方随身携带
秦艽离开明国时匆忙并未带包袱
贴身之物唯有这项链
这是秦方在三人出生之时分别送的
她一直带着并未离身
长条形的沉香间隔之处还有小块的玉牌以及珠串，上面都刻着小满两字
情花蛊自生必定有解
她想，她一定能找到这解法
秦艽来到后门时
怀莲正蹲在后门百无聊赖的用树枝撩拨着地上的石头
眼神看向旁边站的笔直的羌活
他想不通为什么秦艽要带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又胆小怕事的人一起上路
“哎，你是不是半夜爬她床了？”
面前的人忽然小跑着向前
怀莲转过头就看见迎面走来一位盘着发髻耳边还有垂缨样式的女子
女子一身深色青衣
清淡的妆容勾勒出干净的五官，扑面而来的清冷感
可投射过来的眼神却又是与这张脸极为不符的英气感
“秦小姐，你来了。”
怀莲看羌活这样唤面前的女子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秦艽？”
他小跑着过去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番
除了这身形身量，唯独相似的便只有那双同样不带情绪的眼睛了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变换了一下长相，以后在外面你们就叫我池鱼。”
说着将易容丹递给两人
羌活点点头接过她身上的背包
怀莲却好像还未反应过来
看着面前的人久久未跟上来
就这样三人顺利出了王宫
只是出了王宫后秦艽并未直奔城门而去
而是向着大街上的另一端走去
“我们要去哪？”
怀莲看着这越走越窄的街道不由地发问
这里的路边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寻人启事
在那些告示的下面还有倚靠在柱子上睡觉的百姓
秦艽在身旁的告示前停下
她一路走来，发觉所有的告示几乎全是寻找女子的
这些女子正是豆蔻年华
失踪的时间却总是出奇的一致
“小娘子，你是不是见过这上面的人？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见过她？”
忽然身边扑上来一位老媪
她手里拿着的告示与秦艽面前的一致
许是看秦艽看了这告示许久便像上前问问
秦艽搀扶住老媪
接过她手上的告示
女子的画像已经有些陈旧，不少地方因折痕有些破败
上面写的消失时间也有了些年头
秦艽细细看着
只觉得有些眼熟
“奶奶，您等等。”
羌活接过扶老媪的动作
让秦艽能将告示铺平在地上
待她看全女子的画像时有一瞬的愣神
早前在马长春府中那位替死的女尸便是下唇处缺了一截
旁边的老媪正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秦艽对上她的眼神
将手中告示递了过去
“不好意思，并未见过，不过这位女子看面相便是大富大贵之人，定能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