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继远在家不得志,就变本加厉的上外面寻开心,结果花了许多钱不说还弄了一身脏病。
苏焕然传话让苑内人都对此事守口如瓶,否则就严厉处置。可却单单只有常红娥,动不动就哭天抹泪叹自己命苦,哭够了就开始痛骂。开始的时候她还很小心,可是看到大家都不理她,她便越骂越起劲。尖尖细细的嗓音三飘两飘的就飘出了高门大院,飘到了街上,这回人人都知道苏苑有个得了花柳的少爷。
苏焕然在查每月的进账的时候发现银织坊的生意似乎出现了问题,问过管家后才知道原因。于是在二婶又一次闹着说“嫁给卖豆腐的病痨鬼都比嫁给你这个活死人强”时,苏焕然立刻让管家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休书。
常红娥被突如其来的休书吓住了哭声。
苏焕然面无表情的坐在正厅,握住龙头拐杖的手稳稳的敲打着龙头。
“苏家?二老?对不住你,也是我没有管教好,现如今他这副模样,估计也是命不久长了,苏家不能拖累你。不过你毕竟做了我们家这么多年的媳妇,也不能亏待你。我已经准备了一些彩礼,今天就送你过门。”
“你们…要送我到哪去?”
常红娥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看着管家拿着休书向她走来,她终于觉出末日降临,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哆嗦着满地打滚,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叫,可是仍旧不免被抓住手强行在休书上按下手印。
当她看到纸上鲜红的印记时“嗷”的一声晕了过去。
当天夜里,常红娥就被送到了卖豆腐的病痨鬼老张家。后来就听说她疯了,失足掉进了河里,倒比病痨鬼还先走了一步。
常红娥走后,小莫言就由李妈带着了。
这个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现在爹又病倒了。娘也不见了。结果又是大病一场。发了高烧。好容易说服苏焕然请仁安堂地神医救了条小命。却从此以后不再开口说话——这倒真应了她地名字。她还经常喜欢白天躲在桌子底下。夜晚出来走动。曹氏以为是中了琊。背着苏焕然请了尤大仙跳了场。可是始终不见好转。只得作罢。
好在小莫言只是行动怪异倒并不伤人。也就由她去了。只是这孩子痴了后。却愈发出落得有模有样了。
苏继远地病毕竟已是不治。在家了两年。家里也没少往里搭银子。却也在第三年地舂天咽了气。据说死地时候已经没有模样了。由于是庶出。他地娘早年又因为难产而死。没有人替他说话。就草草地埋了了事。可怜苏苑二少爷一辈子也没有得宠。只是在病重期间少挨了几顿骂。这一去。倒也算是享福了。
短短三年间。苑里发生了这么多地祸事。苏焕然地脸越来越阴沉。看小梓峮地目光越来越冷漠。有时还似乎掺了些仇恨。下人也好像猜到了点什么。背地里戚戚喳喳。后来竟发展到看见小梓峮就自觉地绕路走开了。
李妈叹着气。整日里这手拖着小梓峮。那手拉着小莫言。
有人劝她。在苏苑待了这么多年。还过大少爷。为此老爷也很器重她。为什么不和老爷说说换了这差事?弄着这么两个永远不能得势地拖累干什么?
每当听到这话,梓峮便会警觉的瞪大眼睛看着说话的人,再偷偷的瞄瞄李妈,眸子愈发的黑亮,那光是惊恐不定的。
李妈看看小梓峮,再瞅瞅对着墙角发呆的小莫言,摇?头摇?,不说话。
来人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看着李妈和两个小怪物天天在一起却相安无事,大家也渐渐放松了警惕,偶然也会有人到这个厢房串个门了。
来得最频繁的,是大妈方月柔的儿子,也是苏家的长孙——苏梓箫。
他长梓峮六岁,生得是眉清目秀聪明伶俐,曹氏经常说这些孩子中只有他长得最像老爷了。
苏继恒成家也十多年了,却只有这一个“名正言顺”的儿子,眼看着苏家人丁渐稀,所以苏焕然异常的疼爱他,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他,苏梓箫每年的生日都要大大办,弄得比过年还热闹。
苑里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苏家的一切将来就是他的了。
于是有人现在就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谋划起来,少爷前少爷后的围着。
只可惜这个梓箫少爷自小为人正气,不屑这一套。这样一来,苏焕然就更加喜欢他了。可苏梓箫却偏偏喜欢小梓峮,不管祖父怎样的告诫,也不管母亲怎样的说教,他隔三差五的就要来看看梓峮和莫言,还要偷偷在兜里带来点好吃的。
刚刚开始的时候,梓峮还躲着他。他看惯了别人的冷眼,这样的热情让他害怕。
可是小孩子就像小动物一样的单纯,只要有好吃的,两个人就会渐渐的好起来。在这样的冷漠的环境中能有这样热心的哥哥,梓峮特别的开心。
偶然李妈会问他:“梓峮最喜欢谁呢?”
他便一的竖起手指数着:“爹,李妈,梓箫哥哥。”然后便看向门口:“梓箫哥哥明天还来吗?”
梓箫要是有段时日不来,他就会天天在院门口张望,即便是吃饭的时候也把耳朵竖起来搜寻梓箫的脚步声。
只是梓箫如此的诚心却无论如何也打动不了莫言。每次见到梓箫,莫言都会躲到桌下——那是她白天的活动场所,任梓箫把好吃的好玩的摆在她面前挖空心思的逗她笑逗她说话,她就是不出来。她的目光始终穿过对面的人投向不知名的远方,只有看到梓峮的时候才会微微出一点笑意。这笑意轻得像草尖儿上的露珠,一不留神,就滑下来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