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仁先是悠闲的看月,然后是贴着墙听动静,再然后是绕着固定的地点散步,接下来是跳着脚力争看到商宅院里去。
就在他把这几项活动重复好几次之后,他看到那半空的月亮已经向西方缓缓滑落,而东方也泛起一丝白意后,他开始急了。
梓峮怎么还不出来?
他想了无数个可能。绑架还算是好的,顶多点赎金,他已经打算自掏包赎罪了;遇害?那可就惨了,万一苏伯父知道竟然是自己把梓峮送进了商宅还不撕了他?但愿里面的人有点眼光,认得这是苏苑二少爷,不要那么急着下手。而“芙蓉帐暖度**”…菩萨保佑,但愿如此,但愿如此,虽然这个假设对于梓峮那个一向很是光明磊落的家伙有些不地道,但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了。没准那个女子见梓峮如此的俊逸不凡就改了心思,不再加害,而是…而更有可能的是梓峮就像以前那些?入进?商宅的人一样了路,那他现在转悠到哪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他拍了拍被自己得一团草的脑袋,走上台阶。
“啪啪啪…”
门环与门板的叩击声在这样清静的早晨显得分外刺耳。
他赶紧四处查看,见没有人注意自己才继续叩门。
随着门板地震动。门楣开始噼里啪啦地掉土灰。“商宅”这块牌子也摇摇坠。
这分明就是许久没有人住地样子。他心里想。莫非那些个传说都是假地?里面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反正他只是听说。从来没见过…可如果是那样梓峮为什么还不出来?
他兀自想着。那门却冷不防“吱呀呀”地开了。结果敲门地手险些敲到开门人地脸上。
他条件反地说了句“对不起”之后定睛一看又险些惊叫出声。
站在门里地是一个中年女子。一身短装素衣。下人打扮。倒也干净利落。骇住他地是她地长相。
其实也不是很可怕。头发如这个年纪地女人一样光溜溜地在脑后绾个黑油油地髻。很清楚。肤较一般女人白。不是普通地白。而是毫无血。模样…如果不算她那唯一地怪异也蛮端正地。
这怪异便是她的眼睛一只是正常的,另一只却是紧闭的。睁着的右眼目光清冷,闭着的左眼也不像是坏掉的,倒像是睡着了。
看习惯也不觉怪异了,只是这个样子总归让人不自在。一时间,方浩仁心里还在琢磨,难道她就是那个把梓峮得神魂颠倒死去活来的女子?
“呃,我有个朋友…进去了,他现在在哪?”
伶牙俐齿的方浩仁在这样一个静寂冰冷如冬天的石头一般的女子面前也失了以往的圆滑而变得异常直接。
女人的一只眼睛定定的瞧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在她眼中好像是一只被拔光了的。
“呃,嗯,我想进去找他…”
方浩仁说着就准备从门往里挤。
却不想这女人轻而易举的拦住了他。
她的身材只能算是一般强壮,但是再强壮的女人力量也是有限的,可是他的胳膊却好像被固定一般动弹不得。
紧接着,门“咣”的合上。
这声音像重锤一般狠狠击打在他心上,梓峮…一定是出事了!
一时慌了神,他是要继续在这砸门还是跑回通知苏家亦或是直接报官?
他刚在门口焦躁的转了两个圈,就听见门又“吱呀呀”的开了。他急忙冲上前:“把梓峮出来!”
女人没有开口,只是递给他一张纸。
他以为是要他传递的勒索信,一把抓过来,只见一行工整的笔小字写着:“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喂,你少在这故弄玄虚,赶紧人!”
女人拿过纸又要转身回去。
“等等,你是不是要写字?”方浩仁摸出怀里的钢笔递过去:“别来回?腾折?了,有什么话赶紧说!”
女人接过钢笔,眼里初次流露出冰冷之外的神情——不解。
方浩仁叹了口气,旋开笔帽:“是不是还要我教你怎么用?”
女人仍旧没说话,略略端详了下那钢笔,就将纸铺在门上,用执笔的?势姿?拿着钢笔写字。
“去他应该在的地方找他。”
“‘应该在的地方’是哪?”
方浩仁一边说一边往门里张望,不过那女人将门堵得死死的,他什么也没看到。
“家。”
“胡说,我庒就没看到他出来。快说,你到底把他藏哪了?”
争执声已经引来几个早起的人。
那女人看似很不高兴,无血的脸罩上一层灰,退步回去就要关门。
“等等,把人出来!”
方浩仁大力抵住门。
女人那只睡着的眼突然睁开。
方浩仁一惊,只见那睁开的左眼俱是白色,只在应是黑眼球的部分扩出一圈稍深的颜色,其间出凛冽的寒光。
手下不觉乏力,一任那门在眼前轰然合拢。
他捏着纸,周围人的低语如苍蝇般在耳边环绕。
梓峮回家了?
怎么可能?他根本就没有看到他出来。商宅的墙很高,梓峮跳进去时他还在担心他要怎么出来,想来只能走门,但是他没有听到门声响过。那门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如果有人出入他是不可能听不到的。再说,梓峮知道他在外面等,不可能不叫上他。
难道是飞回去的?还是这里面的人真的会异术?
那个女人很奇怪,力气出奇的大…
他不自觉的将纸攥成一团,却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桑婆婆?可是依她的年龄根本够不上婆婆,而且她分明能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不管那么多了,先去苏家看看,虽然觉得梓峮回了家不大可能,但在这耗着也无用,到时带上一群人来要人,看她还放不放,只希望她不要逃跑就好,尤其是带着梓峮,或者…
心下想着,脚步发动,一口气跑到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