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魂坛看看。”我说。
凤崎看着我无奈地点点头。
廊桥很长,我们一路走下去,依然有运尸人陆陆续续走过我们身旁。
尸体的数量,让原本沉默的司御旻也变得惊讶。
他没想到每天会有那么多灵奴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死去。
灵奴在灵都就是真正的命如草芥。
没有任何一条天律可以去约束缥缈界的权贵们。
他们可以在缥缈界的土地上,为所欲为。
他们杀灵奴的原因可以仅仅是觉得这个灵奴有点丑,看着不顺眼。
或是这个灵奴身上有异味。
或是今天心情不好,就想杀个灵奴。
除了灵奴,由灵奴而来的妓,也是最大的受害群体。
谁都不愿意去伺候变态的客人。
但总得有人去伺候。
那一具具尸体里,有的甚至血浸润了裹尸布。
那些或许就是被人残害而死的灵妓。
走出廊桥时,就看到了阴暗的灵都下层,灵奴城。
他们的天空,都被上空那座巨大繁华的灵都覆盖。
只有在这廊桥出口的边沿,才勉强有一圈日光。
抬头看的时候,那座灵都的背面都有好看的仙花,像是让那座灵都没有半点丑陋之处。
风过之时,那些仙花的花瓣就会飘飘洒洒落下,孩子们的欢笑声却是在此刻扬起。
他们在这里自由地奔跑,追逐着那些花瓣,像是拿到宝贝一样,小心藏入怀中。
“仙花可以泡茶泡酒做药,这里会有人专门收集……”凤崎指向一边,果然有商人模样的大人站在四处。
那些孩子们抢到花瓣就跑向他们,从他们手中换取一块不知又是谁吃剩的糕饼。
原来我看到了欢乐,自由,依然是表象。
孩子们追逐花瓣,不是玩乐,而是为了活下去。
但在周围的成年人里,还有一些目光却分外锐利。
他们一眼看到了凤崎,目露惊讶,想上前时,却被凤崎一个眼神制止。
那些人立刻看向别处,不再看我们。
凤崎收回目光,复杂地看一眼身边的司御旻,司御旻并未发现他与那些人的眼神交流,因为此刻他正被这座阴暗的灵奴城吸引。
他不由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那不断飞落的花瓣下。
谁能想到在那座美丽的灵都下面,还有着另一座城。
这里的房屋破败杂乱。
这里的灵奴肮脏熏臭。
这里的地面全是泥泞。
这里的空气都带着泥沙。
这些泥沙是由上面那座浮岛掉下来的。
花瓣飘落在他的脚边,立刻有个孩子跑到他脚边捡。
花瓣飘在了他的身上,小孩子就朝他伸手要。
看起来六岁的孩子,眼神却已经老道。
他先看了看司御旻的衣服,知道不是灵奴。
然后目露小心和恭敬:“能把你身上的花瓣给我吗?”
司御旻低下头,看着面前那个光着脚,连鞋子都没的脏小孩,眼神越来越复杂。
他拿下了身上的花瓣,递给那个小孩。
小孩抓住赶紧逃离,像是不敢在司御旻面前多待一秒。
司御旻转身朝我走来,眼神竟是苍老了一分。
此刻,反倒是凤崎变得担忧。
他迎上司御旻,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怎么了?刚才对你发脾气是我不对,这不是你的错。”
司御旻摇摇头,看向凤崎:“你说得对,我帮不了,因为我不是他们,我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凤崎怔了怔,和司御旻久久对视。
司御旻垂下了目光,再次变得安静。
我静静看着他,生活在灵宫里,从小锦衣玉食的人,又岂能理解,这里不过一片落花却能多换一天生存。
而在衣食无忧的人眼中,落花,是诗,是画,是雅趣。
司御旻从未来过这里,更从未看过灵奴们真正的生活。
今日的所见所闻,对他似乎冲击很大。
我和小星再次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凤崎环住司御旻肩膀的同时,又偷偷看向那些看似混子的人,然后带我们离开。
因为旻在,我也当没看见凤崎与那些人的眼神交流。
但已经确定,灵都里,已经都是凤崎的人了。
灵都虽然繁华,但论人数,怎及灵都下的灵奴?
一个人,就是一份力量。
如果能将灵奴们的力量集结起来,那才是缥缈界最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权贵们看不到,但风北齐看到了。
而从凤崎与那些人的眼神交流可以看出,凤崎与他们的接触日子已久。
我很高兴这里灵奴的觉醒。
这也是我一直想看到的!
我也很高兴凤崎的成长,他成了这股力量的领袖。
可看到司御旻时,我的心情又开始深陷复杂。
灵奴城没有什么商铺,大多是一个地摊。
房子也都很破旧,一间挨着一间,有的连个门都没有。
大家都穷,也没什么可偷的,不过是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因为地上太脏,小星眼睛又不便,凤崎心疼他,把他背在了身上。
一路上,我们四人都没说话,一直安安静静地顺着那些运尸人的方向走。
每当运尸人经过,都有灵奴匆匆上前查看。
权贵从来不会在意灵奴叫什么。
自己杀了谁,打死了谁,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又有谁在踩死一只蚂蚁后,去问蚂蚁的名字呢?
所以,需要灵奴们自己来认领。
尸体会运到魂坛,有人领的可以带回去,没人领的,七天后就丢下缥缈界。
渐渐地,我们走出了灵奴城,前方越来越荒凉。
荒凉的尽头有一座简陋的黑色圆形殿阁。
运尸人将尸体运入,我们也一起跟入。
运尸人奇怪地看我们几眼,变得恭敬:“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凤崎放下小星:“你忙你的,我们只是好奇看看。”
运尸人便不再管我们,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有塞子的瓶子。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
走出摆放尸体的黑殿,就到了一处天井。
天井中央有一个黑色的祭坛。
运尸人拔掉瓶子的塞子,将瓶子倒扣在祭坛中央一个凹槽内。
立刻,整个祭坛法阵闪现,我耳垂上的湮灭之盘忽然有了反应!
湮灭之盘飞离了我的耳垂,在我面前骤然变成圆盘大小,中间的黑球急速旋转,赫然间,一束光击中了那瓶子。
瓶子在光束中,“啪!”一声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