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那宋婉云流下的,应是至情至性的一滴泪。此泪极其珍贵,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未必会落下这样一滴泪来。双栖蛊灵性不凡,以此泪为食,这才会引起两位身体的异常感知。自从双栖蛊离开南疆,就再未进食过,此次得逢甘霖,难免有些异象发生。但,这绝非坏事,两位莫惊。双栖蛊有所进益,两位也会同样受益。”泰尔理了理思绪,狂热地说,“这是神蛊,感谢老天爷,让我遇上了。哈哈哈哈哈。”
“解蛊之法?这么些日子,还没想出来?”
萧意梧的瑞凤眼上挑,里头有锐利光芒闪现,泰尔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不敢直视萧意梧,匆匆垂头,“蛊虫以人的七情六欲为食,向来只在传说中,是神术,却不想今日亲眼见到。王爷,这双栖蛊乃是人间一绝啊,若是解蛊,它将湮灭,实在可惜,且此蛊对两位大有裨益……”
萧意梧并不说话,只是看着泰尔冷笑。他堂堂一国皇子,和一民女性命相连,从此有了软肋,易遭掣肘,他岂是因为些许好处就放任隐患存在的人?
萧意梧冰冷的目光掠过闻歌,她被那宋婉云送出院子时,脸上飞扬的笑容看得他一阵刺目。
她从未那样对他笑过,她在他面前时,整个人绷得像是一张弓,全是应付,缺少真心。一想到不见她的几日里,他看书发呆时,脑海里是她的模样,半夜醒来时,眼前浮现的是她的身影,而她呢,没心没肺地,半点没将他放在心上。萧意梧心口就堵得难受!可这该死的双栖蛊,它只让他品着这被迫而来的情愫,她跟个没事人似的。
早些解了蛊也好!没见这姑娘,一听到解蛊二字,目光一下子就投到泰尔身上。
萧意梧心里更酸了。
萧意梧和闻歌都想快点解蛊,压力于是落到泰尔身上。
泰尔心中觉得解蛊可惜,又生平第一次庆幸自己在蛊术一道上才疏学浅,这样传奇的蛊术,哪是他这样的人能解开的。
“在下无能,解不了这蛊。”泰尔双手一摊,眉毛都高兴地在抖,“以在下之见,普天之下,恐无人能解此蛊,养蛊者也不能。”
“你下去吧。”萧意梧冷声道。
“王爷,你不会从此后不许我见你们了吧?”泰尔却恨不得就此生根在马车上,惊恐地问,生怕被萧意梧认为无用而弃之。这样神奇的蛊,若不是面前这两位,一位身份尊贵,一位性别有碍,他是恨不得天天守着其中一个,当然,能同时守着两个,观察双栖蛊的一举一动那就更妙了啊。
“呵,别担心。”萧意梧说,“还用得上你。”
“那,在下先行告退。”泰尔将白袍一整,朝着闻歌讨好地笑了下,轻灵地跳下马车。
“你因何厌我?”萧意梧直白地问。
“我哪敢啊。”闻歌连忙摆手,惶恐地自证清白,“主子高风亮节,拯救弱女子于危难中,我心中只有感激,绝无厌恶。”
“没有吗?”萧意梧猛地探头,拉近两人的距离,困惑地问。既然不讨厌,为何今日上了马车,竟不正眼看他,仿佛那泰尔,都比他值得她注意。这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完全无迹可寻。
闻歌吞了一口口水。他的脸可真俊啊,一点瑕疵都没有,每一处都是上天最完美的作品。闻歌的心砰砰直跳,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了,本能地往后躲。可萧意梧反应极快,伸出一只手抵在闻歌背后的车壁上,仿佛将闻歌环在怀里。
闻歌的四面八方,都是男人温热的气息,她的脑袋一时间都不由晕乎乎的。
“原来,你是怕我。”萧意梧见闻歌呼吸越来越急促,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总算大发慈悲地退回原处,了然地说。
闻歌嘴硬,“我才不怕呢。”她强调,“真的不怕。”
但是说完这句后,她心中也迷茫起来,她到底对萧意梧是何种心情呢?为何见到他就忍不住抗拒,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她不该怕他,此时,这世上绝对不会伤害她的人就是他了。
闻歌现在对萧意梧的感觉很复杂!这个人外表冷若冰山,语气高高在上,偶尔还气得人想揍他,但该出手帮忙时毫不含糊,帮她,帮云娘,都是如此。他还视金钱如粪土,秦家那几万两银子看不上就罢了,宋家家财万贯他也分文不取。果然,出身皇家气派就是不一样。
闻歌觉得自己怕是病了,得了花痴病。萧意梧是她平生所见最美丽的男人,她见到他,就不由自主心跳加快,情绪躁动。好在这病不算严重,只需不看那张脸,离他远一点,便不医自愈。
她悟了!她的确怕他,她怕爱上他!她的身体想要靠近他,她的心用仅存的清明告诉她要远离。
因为双栖蛊而生的喜好和爱,是假的!闻歌默默告诉她自己,不要迷失,不要陷进去!
“行,你胆子可是不小的,真怕我,才奇怪。”
萧意梧总算看清了她回避、疏远的态度下藏着的那一丝丝隐晦的羞涩和害怕。他突然洞悉了她的心情。原来如此!
“我知道,主子不会伤害我。”闻歌赧然地说,目光却依旧有些躲闪,天老爷啊,为什么要给一个男人生这样一副惊世的容貌,多看几眼,心都要跳出胸膛了。从前她真的是憨大胆,凭着满腔意气,敢挟持他,想轻薄他,而此时此刻么,她只想赶快滚出马车去,和他同在封闭空间,她整个人都很不对劲了,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萧意梧一笑,风和日丽,“去吧。”
闻歌行礼告退,两步并作一步走,像只落荒而逃的兔子,无需林胭脂搀扶,轻轻一跃,上了宋家的马车。上车后,她催促着赶车的刘大快快离开。
这虚假的情爱啊!都知道是虚假的了,又何必沉溺呢?
周山忍不住去看萧意梧的神情,就见那笑容落下,冰雪再起。他不敢说话,默默驾着马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