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害我?”
“贱人都该死。”闻歌挣扎着抓住花瓣,看到椒儿的整张脸都扭曲了,朝着她狞笑着说,“宋青青蛊祸君心,为祸后宫。如今她让你进宫来,打的什么算盘满宫的人都清楚。你去死吧,死了还能干净些。”说着话,椒儿的脚重重踩在闻歌手上,吃痛的闻歌不得不松开手,往下坠落。
闻歌并没有真摔下去。
宋青青时常在望月楼给皇帝献舞,兴起时甚至会如月下之蝶,在每一片花瓣上旋舞,因此那看起来脆弱的花瓣栏杆下秘密做了精巧的机关。若真有人从平台掉落,就会从六楼自动弹出一张软网将人接住,然后整张软网会缓缓下降到地面。
因为机关被触动,楼顶这番动作引起了楼下守卫的注意,一人去禀报宋青青,余下的人分成两队,一队在下面等着接住闻歌,另一队人往楼顶上跑。
守卫们身负武功,很快上楼。椒儿到底年龄小,将人推下楼后甚至不敢多望两眼,就瘫倒在平台上,被人拿下来时,瞧见还活着的闻歌,只以为见了鬼,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不多会,望月楼的一楼,就满是人。
闻歌惊魂未定,靠在林氏怀里,脸吓得惨白,心依旧扑通扑通狂跳。
宋青青冷冷地看了眼被按跪在地上不发一言的椒儿,“谁的手伸这么长,敢到我青未宫来放肆?”
椒儿含恨地看向宋青青,嘴巴却闭得跟蚌壳似的。
宋青青也不和椒儿废话,让人拉下去,交给慎刑司。宋妃娘家人进宫会亲,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传扬出去,有损天家颜面。这事情已经惊动了皇帝,想来慎刑司的人不敢糊弄。
“凌霄,吓坏了吧?”宋青青摸摸闻歌冰凉的脸,满脸歉疚,“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我没事。”闻歌摇头,“第一次进宫,给大姐姐添麻烦了。”
“傻姑娘,这哪能怪你。”林氏心疼地扶起闻歌,她一刻都不想继续待在这望月楼,待回到青未宫正殿,才松了口气。
“都怪我!是我今日太高兴了,竟让人钻了空子。”宋青青咬着银牙,恨恨道。
闻歌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宋青青。
先前如果没有软网,闻歌也未必就真摔死,她在刹那间已经看了好几个可以伸手攀住的地方。但她很不喜欢这种被人谋害的感觉,那让她觉得自己的生命走在连接两座悬崖的一根细绳上,只要有人不怀好意的割断绳子,她便只有粉身碎骨。
闻歌有些摸不准,这算不算是宋青青对自己的一个考验。宋青青能够在深宫越爬越高,绝不至于眼皮底下的人都管不好。闻歌猜她是利用自己引蛇出洞,也知道望月楼上的布置不会让人摔死,但这场惊吓是真的,闻歌此时心都还砰砰地跳。
宋青青未必会这般对待真正的宋凌霄,却随意地将闻歌扔出去当饵。闻歌心中略感苦涩,但很快想开,她和宋青青本就不是亲姐妹,与其怨怼,倒不如心平气和对待此事。
“大姐姐,我们是姐妹,是一家人,我真心希望大姐姐身边再没有这种事情发生。我的安危不足挂齿,但爹娘会很担心大姐姐在宫里的处境呀。”闻歌如今这身份,想要完全和宫廷撇开是不能了。她只能半警告地提醒宋青青,自己不是她的敌人。
林氏却越想越觉得大女儿这些年过得苦,眼泪争先恐后往外流,她一手抱着闻歌,一手揽着宋青青,对宋青青说,“青青啊,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就不该让你被带走。”
当年宋一星和林氏满心不舍,为了女儿更好的前程,让宋老爷子带她回京。那时候他们满心以为,宋青青的归宿,会是安平的某个书香世家。哪知道,后来消息传回,宋青青被皇帝看重,留在宫里,从小美人做起不说,皇帝的年龄比宋一星还大。夫妻俩当晚背着人,在房中抱着大哭了一场。
后来宋青青不断被升位份,为家里带来许多荣耀,宋有为的生意越来越好做不说,就连宋老夫人如今都对宋一星客客气气的,此次宋一星回京后,宋老爷子也让宋一星参与更多家族事务。可这些荣耀背后都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宋青青在这吃人的皇宫里,过着看起来富贵却处处杀机的生活。
林氏哭到快要晕厥,她视为心肝宝贝的大女儿,到底在宫廷过得什么日子啊?处处杀机,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娘,娘,你没事吧?”宋青青这下是真急了,她和宫里的女人打交道久了,险些忘记自己的亲娘是个什么人了。她亲娘这辈子没别的大能耐,可这哭功啊,家里就没一个人能招架得住。她满脸懊恼和悔意,“娘,我在宫里过得真挺好的,你别担心,今日之事,完全是个意外。”
“我的儿啊。”林氏死死拽着宋青青的手,“我好想带你回家。”林氏哭得更凶了,她知道,女儿嫁入皇家,她永远不可能带她回家了。
宋青青也泪湿眼眶,那句她也想回家差点脱口而出,硬生生忍住。她别过头,肩头猛颤,但只几个呼吸间,她就调整好了表情。
“娘……”宋青青面对哭成泪人儿的林氏,是完全没办法,将求助的目光投给了闻歌。
闻歌似笑非笑地看着宋青青,直到宋青青国色天香的脸上写满窘迫,美目中露出求和之意,闻歌才微微点头,示意交给自己。
“娘。”闻歌握住林氏的手,“快别哭了,宫中耳目多,万一传出不好的话,咱们不能给大姐姐添麻烦。”见林氏哭声一顿,便又加了把火,“大姐姐从前孤零零在皇宫里,如今娘来到安平,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大姐姐终于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了。大姐姐一个人都能走到现在,此后有家里帮衬着,大姐姐只会越来越好的。”
“是。”林氏拿帕子抹干眼泪,强打起精神,“青青,娘没用,但娘不会给你添半点麻烦。你要记住,你还有家人,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们,你都要好好的。”又将闻歌的手拉着,和宋青青的手叠在一起,“你妹妹是个聪慧的,娘想不到办不到的事情,你们姐妹俩多商量着来。”
宋青青连忙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