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青倚在窗棂上,在偷偷地抹眼泪。这时候的她,就像是生涩的花苞,还没有完全打开,青涩却让人更想采撷。她擦拭泪水时,袖子落下,冰肌玉骨上布满了大片的青紫。
外面传来动静,是个脸生的宫女,瞧见宋青青在窗边,抱怨道,“娘娘,你身娇体弱,身子骨没好完全,又跑去窗边吹冷风做什么?若再有不舒服,这不折腾人嘛!”
宋青青听见宫女不客气的话语,全无闻歌见到她时的气派,嘴唇蠕动了两下,竟给那宫女低声下气地说,“我知道侍候我,委屈了你!若是有机会,你便走吧。”
那宫女嘴里嘟囔了一句含糊听不清的话,强硬地将宋青青扶回床上,“娘娘,你下次侍寝,可得忍着些,别惹陛下不高兴了。”接下来的话,她说得更加不客气,“这宫里哪个娘娘不盼着陛下临幸,你倒好,每次侍寝回来都生病,让陛下怎么想?难怪你侍寝的次数虽多,这位份比那铁墩墩还稳,就是升不上去。”
宋青青苦笑着,自己拉了被子盖上,“我累了,你歇着去吧。别守夜了。”
“是。”那宫女总算露出一点喜色来,二话不说,放下床帐,头也不回地出殿去了。
寝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宫女忘记关的窗户探进一个少年的脑袋来。
“青青姐,我来看你啦。”他敏捷如豹,轻轻一跃,便进了寝殿内,奔着床过来。
“叫你别来,你怎么又来了。”宋青青在床内嗔道。
“你病了,我如何能不来。”
少年红着脸,手指动啊动啊,到底忍住了,没掀起床帐,而是拖了旁边的小凳坐下,用手支着下巴,乖巧地看着地面。
“我休息几天便好了!”
“父皇前日和母妃又吵架。”少年重重地叹口气,老气横秋地说,“我就知道,你又该病了。”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宋青青闷闷地说。
“我说让你在太傅府等我长大后娶你,你这心也太急啦。”少年又叹一口气,“我长得很快的。”
“傻小辉儿,你在长大,我也在变老啊。”床帐里,伸出一只泛着玉润光芒的手臂,轻轻在少年额头弹了一下,又缩回了帐内。
“青青姐才不会老呢。”少年的手在床帐上虚抚了两下,“你快睡吧,我就知道翠娥又偷懒去了,我给你守夜,需得什么,你只管叫我。”
“别胡闹,快回去,等会儿皇子府找不着人,又要把皇宫掀个底朝天。”
“这次不会,你信我嘛!我安排好了。”
宋青青不再说话,殿内只有两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渐渐交缠,那道轻的呼吸越来越轻,那道重的越来越重。
终于,确定床内的人睡着了,少年毫不犹豫地掀起了床帐,看着宋青青温柔美丽的睡颜,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慢慢地低下头去,就在他要碰触上那两片渴求已久的甘甜之处时,他整个人愣住了。
床上的宋青青,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平静地看着少年。
“我……”少年像受惊的兔子,仓惶退后了两步,“你别生气,我……我……”
“傻小辉儿,原来你真的长大了。”宋青青也叹息了一声,偏过头朝着床内,“你走吧。”
“哦。”
少年垂头丧气地翻过窗户,在窗外站了好一会儿,伸手替宋青青关好窗户,翻身上了房顶,却正是对应着宋青青躺着的位置,他也缓缓地躺在了房顶上,闭上了眼睛。
闻歌整个人一个激灵,快步走到宋青青的寝殿,果见睡梦中的她,眼角蓄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将落未落。
铃铛不知闻歌每逢有人情绪变化激烈的时候,双栖蛊就会激发异象,还以为闻歌是心疼姐姐,跟在闻歌身边,继续说道,“后来娘娘协管后宫,若是身体有恙,后宫就全乱了,陛下才克制了些。近几年,陛下上了年龄,很少翻牌子,我们都替娘娘松了口气儿呢。要不是……何苦去受这罪。”
“九小姐,你别告诉娘娘我说过这些话。”铃铛抹了一把眼泪,“娘娘心里苦啊。她在这深宫里,苦苦熬着日子,若是一直没有孩子,将来陛下龙御归天,她便只有殉葬或去庙里度过余生。若能生个孩子,日子也算有些盼头,要能是个小皇子,将来出宫开府,若是新皇仁慈,娘娘兴许还能出宫去享几天福。”
“九小姐。”筝筝这时候说话了,“求求你救救娘娘吧!”她一边说一边往地上跪。
“你先起来说话。”闻歌连忙扶住筝筝,“姐姐她可是还有什么事?”
铃铛也不知筝筝此举何意,满脸懵逼。
“陛下从前重欲,床上横行无忌,这些我们早有心理准备。”筝筝沉稳的脸庞露出后怕的神情,“但此次格外不同。昨夜我就侍候在寝宫外,娘娘哭叫的太惨了,你是没听到那声音,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在一片片割娘娘的肉,听得我心惊胆战。”
重重雾气氤氲在筝筝的眼眶里,她哭着诉说,“一同守夜的宫女从前和我有些渊源,她告诉我,陛下如今清心寡欲,已有两年未碰女色。娘娘此次能让陛下起意,自然是用了些手段的。陛下并非不察,而是顺水推舟。今晨,他捏着娘娘的下巴,说娘娘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娘娘深闺寂寞,他便多疼疼娘娘。”筝筝捂住脸,身体险些软倒,“他让娘娘接下来每夜都去侍候,说要独宠娘娘……”
“什么?”别说宋青青如今已经怀孕,身体受不住,便是没怀孕,以皇帝的凶狠,侍寝一夜便去了半条命,接连侍寝,哪里还活得下来。
“九小姐,咱们娘娘,哪里还有活路啊?”
“九小姐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娘娘。”铃铛一听,急得不行。
筝筝和铃铛虽然是青未宫的掌事大宫女,然而毕竟只是宫女,大事临头,都将希望寄托在闻歌这个小主子身上。
闻歌内心乱成一团麻,这皇宫,和她想象中太不一样了。百姓都称颂皇帝爱民如子,这后宫女人除了是他的妃嫔,难道就不是他的子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