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她走。”萧意辉从来都意气风发的俊脸此时写满委顿,高大的身躯也像一座经历了地震后塌陷的大山,“从此远离宫廷,再不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带她走?”闻歌像看疯子似地看着萧意辉,斥道,“你想过后果没?”
“我管不了那么多。”萧意辉疯狂地说,“我不想我的孩子将来叫我皇兄。我也不想再叫她宋母妃。她是我的女人,我要带她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明媒正娶,让她当我的妻。”
“你怕了?”萧意辉探过头,看着被他的话惊呆的闻歌,眼中流淌着肆意的疯狂之光。
“你疯了。”闻歌一巴掌打在萧意辉脸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带她去哪里?”又打一巴掌,“你想过你们走了后,其他人将是什么下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再打一巴掌,“你有没有问过我大姐姐,她愿不愿意舍弃一切和你浪迹天涯?”
萧意辉被打懵了!小时候他是被抱在皇帝的膝上长大的,读书时因为聪明悟性高太傅也都是和颜悦色,长大后他春风得意是皇子中的头一份……从没有人打过他,今日却被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给打了。
林胭脂将手摸向腰间,只要萧意辉有还手迹象,哪怕打不过,她也会拼死动手。与此同时,林胭脂还不着痕迹地戳闻歌的后腰,示意她往后躲开。
闻歌刚那几巴掌用足了力气,手掌此时是通红的,还有些疼。闻歌并没有看自己的手,而是目光冷冷地看着萧意辉,心中充满了不耐。从来只听说这位青王如何了不得,却原来是个莽夫罢了。
她的眼中才刚流露出不屑,原本任由她打了三巴掌也没动静的萧意辉肩头抖了抖,“那我去求母妃!”
萧意辉说完就要走,却听得一声,“站住。”
“你不能去找她。”闻歌想起了初次来皇宫时,那个才见一次面就将她推下楼的椒儿。这宫里,除了皇后,还有谁能在青未宫为害,却让皇帝高拿轻放的,只有贵妃。怕是莫贵妃早就知道萧意辉和宋青青的事情,这才在那日发出警告,“除非你想害死我大姐姐。”
“你别听那些人胡说,母妃她人很好。”萧意辉脸上顶着鲜艳的巴掌印,看闻歌的目光中带着些敬畏,“我并非皇室血脉,母妃却视我如同亲子,这些年,我的风光得意,全因母妃。她对我千依百顺,她一定会帮我救青青。”萧意辉自信满满地说,“只要母妃答应帮忙,我们便不怕父皇如何了。”
“青王殿下。”
萧意辉并非蠢人,闻歌只是指了指那望月楼。闻歌第一次进宫便在望月楼出事的事情,宫廷里无人不知,萧意辉也不例外。他怔住了,难以置信,却到底停住脚步。
“你不了解女人,更不了解你母妃!”闻歌说,“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可以和天下人为敌。”
萧意辉垂下头!他的手青筋毕露,他的身体像蓄势待发的猎豹。
“如此一来,这宫里,便只有皇后能救青青了。”良久,萧意辉再次开口。
“皇后?”闻歌满脸疑惑,皇后在这后宫就跟摆设似的,皇帝不宠宫权旁落,退居在甘泉宫那样近乎冷宫的地方。
“她才是这后宫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萧意辉却说道,“我听闻皇后娘娘很喜欢你,如果是你去求助,她一定不会拒绝。只要她答应帮忙,青青便暂时安全了。”
“我去试试。”这好歹也算一条路,为了宋青青,闻歌决定豁出去了,当下便让铃铛陪着往甘泉宫请见。
谢皇后让人传闻歌进去。这次她在甘泉宫的正殿里见闻歌。
每次见谢皇后,闻歌都有不同的感受,第一次她像个农妇,第二次她凤仪天成,第三次她像个富家太太。
殿中没有留人侍候,谢皇后将闻歌招到身畔坐下,亲自给她斟茶,“这是我自己养大的茶树上的嫩叶,你尝尝。”
“多谢娘娘赐茶。”闻歌喝了一口,然而她心中纷乱,喝不出什么味道。
“你的心很乱,孩子,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谢皇后慈爱地拍拍闻歌的手,闻歌突然求见,谢皇后知道她是有求而来。
闻歌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还是个闺阁小姐,抹着眼泪,老老实实地将宋青青的遭遇给说了,当然瞒下宋青青有孕一事,“娘娘,我知道侍候陛下是大姐姐的分内之事,但我大姐姐若是继续侍寝,只怕……只怕就没命了呀。”
“哎。”谢皇后端起茶杯,她喝茶不像其他人那般小口啜饮,而是直接将茶杯里的茶水一口气喝光,然后豪放地用手背一抹嘴唇沾上的茶水,扬声喊了个宫女进来,“早上摘了几样新鲜蔬菜,你去请陛下过来用晚膳!”
谢皇后这是答应了?闻歌有做梦的感觉,这么容易么?
“我种了不少清心去火的蔬菜,陛下爱吃,但凡我让人去请,一定会过来。”谢皇后笑眯眯地说,“你大姐姐啊,聪明,能干,有时候啊,就是心太急了。这宫里,急不得,一急就容易走错路,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你得闲,好好劝劝她。”
“谨遵娘娘教诲。”
闻歌站起来,就要给谢皇后跪下,谢谢她对宋青青这份救命大恩。
“我担了后宫之主的名,没有看着她去死的理儿。”谢皇后用力一拽,闻歌便跪不下去,“我这里不兴那么多礼数,你若真想谢我,明儿搬过来住几日,陪我挖地种菜,可吃得这份苦?”
“这算什么苦啊,到时候娘娘别嫌我吵着你哦。”
“这甘泉宫冷清,就等着你来添些热闹。”
闻歌笑起来,“娘娘可否容我先回家一趟,过几日再进宫来陪你。”
“行,你离家有些日子,是该回去住几日。”谢皇后像是生怕闻歌反悔,指派了一个宫女,“十天后,我让她去接你进宫。”
宫女笑着应下,闻歌也没有不应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