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旋涡像是一朵朵炸开的烟花,千朵万朵盛放在闻歌和萧意梧的眼前。两人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现实中。
两人意识进入回忆,精神消耗过大,一时都有些头晕,腿脚发软。
皇帝的匕首却已经戳到闻歌面前,下一刻,就要取出她的心,放干她的血,再用丹炉炼化她的身体,供莫丽维持生命用。
之所以还没有下手,是因为莫丽死死地拽着皇帝的胳膊,“萧凌盛,你这是逼我去死。”
莫丽不知何时摸了一支金钗在手,对准了喉咙,惨然一笑,“这么多年,我人不人鬼不鬼,这日子我早就活够了。若不是你用辉儿的命要挟我,你以为我愿意人尽可夫?”
皇帝龙躯一震,回头,眸中竟有惊喜,“丽丽,原来,你从未喜欢过他们。”
这个认知让皇帝亢奋起来,“丽丽,我爱你,我爱你啊,我为你变成魔鬼都甘愿。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萧凌盛,我从不喜欢他们,但我现在,也不喜欢你了。”莫丽说,“我喜欢的,是那个策马而来,不染一丝阴霾的阳光少年郎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皇帝手中的匕首停在闻歌胸前,迟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他劝莫贵妃,“你放下金钗,别胡来。”
“你先答应我,放过他们。”
“放过那两个可以。”
皇帝看向萧意辉和萧意梧,两个人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偶尔,他身为人父,也会为他们感到骄傲,尤其是萧意辉,仿佛就是年少时的他,阳光骄傲,心无杂念,磊落坦荡,赤诚热烈。
“但这个小姑娘,她是你的救命药。”皇帝看向闻歌,用匕首抬起闻歌的下巴,“她和你,仅仅是认识,丽丽,别因为这么个不相干的人,和我闹。”
他说完,手上的匕首闪电回转,挑飞了莫贵妃手里的金钗,然后将她禁锢在怀里,手轻轻在莫贵妃背上拂过,莫贵妃就软成一滩春水,就算在她手边放一把匕首,她也没有力气再拿起来。
闻歌离皇帝很近,她的脸苍白近乎透明,惨笑着说,“陛下,在杀我前,能否听我一言。”
萧凌盛看见莫贵妃在不停地流泪,便有些心软,“好。”
“不瞒陛下,我是吃过神物燊芜茗,贵妃娘娘吃过的桃花染刚好是它的伴生宝物呢。”
“哦?”
“不要说……”萧意梧大声喊道,他将闻歌的不适像吸走内力一样吸走了一部分,此时只说了短短三个字,嘴角就流下一抹血痕。
闻歌感觉身体好受了些,感激地看了萧意梧一眼,此时却顾不得担心,必须要说服皇帝,先活下去再说,“当年陛下给皇后娘娘吃了一瓣桃花染,就该明白,这吃下去的东西嘛,哪怕你杀了我,也于事无补。”
这是闻歌猜的,以皇帝的心狠手辣,纵然谢皇后有天命凰女的身份加持,若是用她的命就能够救莫贵妃,他早就要了谢皇后的命。谢皇后还好端端地活着,只说明一件事,被吃掉的宝物是拿不回去的。
“哼。”萧凌盛冷笑,“将你整个投入丹炉,总能炼出一颗两颗有用的丹药先救急。天下既然有燊芜茗和桃花染这样的宝物,就必然还有其他的天灵地宝。朕坐拥天下,有百万将士供朕差遣,倾一国之力,定然能找到更多神物。”
“那多浪费啊。”闻歌笑得明媚如春,“我吃下的东西,可比桃花染好千百倍,要不,怎么桃花染只是伴生宝物呢。”又说,“人间天灵地宝是不少,可真那么好找,如何这么多年也只有燊芜茗和桃花染现世?神物之所以是神物,正是因为稀有,若是烂大街了,呵呵。”
“依你之见,你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
“说。”
“我听说,溧阳有家当铺名闲人,铺中供奉着一只碗,是铺子的镇店之宝。这碗是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物件,据说特别灵,只要用它盛了铺子后的井水喝,就能治百病。是以,往闲人铺当东西的少,求一碗水喝的人络绎不绝,掌柜嫌烦,每月只初一、十五、二十五营业,开门当天,也只接待最多十位顾客。至于接待哪十位,门口有个石狮子,狮子嘴里放着九十颗黑珠子和十颗白珠子,摸出白珠子的人便是当日当铺的客人。”
“千魂金玉碗!”皇帝的影卫中不乏能人,忙上前禀道,“此碗的确神奇,属下曾想为陛下取回,只是那掌柜也非等闲之辈,属下无能,空手而归。”
皇帝想了想,便记起这名影卫曾经禀报过此事。
古往今来,当铺都开在闹市。闲人当铺却不一样,它开在深山中,只有开门那一日,客人们才能循着路标,找到当铺的准确位置,其他时候,就是将山翻过来,也寻不着当铺的踪影。有幸进入当铺喝到灵水的人,出来后对当铺内的一切只字不提,而那些想要强闯当铺的人,无论是领兵的将军还是养着许多打手的豪强,都无一例外惨败而归,更加显得当铺神异非凡。
溧阳百姓皆说,闲人当铺的主人是天上的仙人,凡人若冒犯,必遭天谴。
“这位大人说的不错。”闻歌平静地说,“千魂金玉碗,是和燊芜茗齐名的宝物,若能得之,每三日取我一碗血,便可让贵妃娘娘日夜都如常人,不会再有衰败之危。而我,可以保住性命。陛下也不用和娘娘生出罅隙。如此三全之美,何乐不为?”
萧凌盛的目光在闻歌身上打着转,他登基多年,就是为官多年的老臣,也经受不起他这样的目光。然而闻歌老神在在,恍若未觉,还悠哉地和萧意梧眉来眼去。
以前怎么没发现,宋太傅家的这个小丫头如此不凡。
“我如何信你?”
“陛下。”闻歌正色道,“我想活。”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不想死。”
“哈哈哈哈哈。”萧凌盛想到宋太傅那一大家子人,眸光深沉幽暗,放声大笑,“朕手底下的影卫都办不到的事,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如何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