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歌和萧意梧对了下眼神,便知今日是别想得到西西的至情至性之泪, 除非能够帮她找到女儿。
那书书既然在安平,闻歌便详细问过她长相和特点,自有萧意梧的人去找寻。平平就麻烦了,当时被卖,她才九岁,如今过了三四年,女大十八变,按照旧日特征便不太好找。还好,西西说,平平颈后有一块米粒大小的红色胎记,而且从小样貌就和西西很像。
闻歌和萧意梧带着西西,往溧阳赶路,香料铺子那边,让宋有为暂且派人去帮忙看几天。
路上闻歌总有各种借口,比如准备去闲人当铺的东西,极力拖延时间,走到第五日,路程才过半,总算等来了好消息,书书没找到,那平平却先被找到了。
平平被卖到一户农家做童养媳,如今已和那家的儿子成亲,小小年纪,满脸稚嫩,已梳着妇人发髻,眼睛一片木然,看到西西,愣了半天,才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
“娘。以后别丢下我了,呜呜。”
“我苦命的孩子。”
母女俩抱做一团,哭得肝肠寸断。
闻歌和萧意梧失望了,西西已经没有滴下至情至性之泪。
“还要将她带着?”闻歌和萧意梧避到院中,萧意梧问闻歌。
“带着。”闻歌毫不犹豫地说。
“她或许并没有至情至性之泪。”
“这你就看走眼了。”闻歌自信地说,“她是至情至性之人,三次嫁人,都和对方感情不差,只是命苦,经历实在坎坷。若她都没有至情至性之泪,这天底下,就没几个人有了。”
“行,我会让人继续寻找书书。”
却说这平平,如今的日子过得贫苦,但当西西提出要接她到安平,母女相依为命时,她却拒绝了。
“娘,我已经嫁人了。”平平说,“婆婆虽然很凶,但他对我很好。”
“傻孩子。”西西忍不住大哭起来,却留不住心不在她这里的女儿,便往平平手里塞了两张面额不小的银票,千叮嘱万叮嘱,“若遇到过不去的坎,一定让人带信给我。”
看着平平上了马车,渐行渐远,西西回到院内,问闻歌,“小姐,你说女子这一生的盼头到底在哪里啊?”
不等闻歌回答,她又说,“男人是靠不住的,靠不住的。他们死了,女人的天就塌了。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待我,让我的天,一次又一次地塌掉。”
西西没有说出口的是,她这一任夫君,出门已经有两年,近半年来,却一次信都没往家里捎,不知是死在外头了,还是变了心和其他女子另安置了家。
“你都经历了这么多,还不明白女子到底该依靠什么吗?”闻歌听她这么说,第一次出口斥责她,“他们死了,你不还活得好好的?你如今在我的铺子里干活,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好,便是没有男人,你会活不下去吗?”
西西惊愕地睁大眼睛,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她能到铺子里当掌柜,是因为在家里喜欢研究制香,又嫁作商人妇从商人那听了许多经商之道,为人又伶俐和善,得了东家的赏眼。她如今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若是当月生意好,闻歌是个大方的,收入还能翻一番。
西西恍然大悟,当掌柜的日子忙碌又充实,她已经甚少想起商人,她不想再过那种守着清冷孤寂的小院,只能等待一个男人回或者不回的日子。
“原来,我也可以一个人活得好好的。”西西喃喃道,“女人的盼头从不是夫君,不是儿子,而是自己好好地活过每一天。我一个人,面对困难,面对痛苦,面对不公,都挺了过来。我不怕将来了。”
有两滴泪,缓缓地凝结在西西的左右两边眼睛。
闻歌心中一喜。西西的这滴至情至性之泪,总算是得了。
一股热流窜向闻歌的四肢百骸,修复着萧意梧废掉内力的损伤。萧意梧心中有愧,当属于他的那滴泪要钻入胸膛时,他以内力凝结成罩,将那滴泪弹向闻歌。
收获两颗至情至性之泪后,闻歌的内力恢复到五成。
西西的使命算是完成了。她其实还是很懵懂,不知道自己到哪里帮上了闻歌,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走了这么一段路,又稀里糊涂地被送回去。
“你放心,我们会继续帮你寻找书书,一旦有消息,就会有人到铺子里告诉你。”
路途又只剩下闻歌和萧意梧后,萧意梧饶有兴致地问闻歌,“你对如何取得千魂金玉碗,已有想法?”
“车到山前必有路嘛。”闻歌轻松地说。
两人快马加鞭,接下来的路程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到了闲人当铺所在的那处山脚下。
从前这里是座荒山,因为闲人当铺名扬天下,神秘莫测,能力超凡,渐渐地,山脚下聚集起人烟,出现很多摊贩,慢慢地又有头脑灵活的人过来开了各种店铺,竟形成了热闹的街市。
闻歌二人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将行李放下后,就在山脚闲逛。
那时候已快入夜,店铺门口都挂上了灯笼,小摊贩们也支起了火把。
闻歌和萧意梧先在一个馄饨摊一人吃了一碗鲜香的馄饨,又在一家烧饼摊吃了外壳酥脆肉质饱满的两个烧饼,还买了两碗饮子喝了。
“走那去看看。”闻歌突然眼前一亮,大步走过去,却见那个摊位上摆着很多个外观奇异的碗。
“小兄弟,你卖的这都是什么碗?”
“这些啊,都是千魂金玉碗。”
“千魂金玉碗长这样?”闻歌不由笑起来。
“那哪知道。见过的人都不说。”摊贩道,“但是啊,我这些碗,都是用闲人当铺门口的泥做的,沾了当铺的仙气,可不一般。每天都有在我这里买过碗的回头客。”
摊贩正说着,就走过来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婆子,蹲下后,将那些碗翻捡一通,选出两个来,直接付了钱就走。
“看看,这位老婆婆,在前面那家车马行做事,常常帮人带碗。真的,你们买一个就知道了,放屋里,多有福佑,保平安嘞。”
闻歌摇了摇头,抿嘴笑了,拉着萧意梧走开。
又逛了好几个摊位后,闻歌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明显不会功夫,不是暗卫更不是皇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