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府。
陆清川甫一回府，陆母便迎了上去。
她从临川远道而来，到了京城也没个相熟的，这京城虽然繁华，她却一时半会还没能适应。
儿子当差又忙，她也不想打扰，因而来了许久，大部分时间竟都是呆在状元府里。好在府邸新赐，添了些丫鬟、小厮、看家护院的，现下又没有个当家主母，她也就有了一堆事操持，日子也不算太无聊。
今日儿子休沐，同僚约了一起逛街应酬，她就在家继续忙活处理家务，指挥丫鬟小厮们庭内洒扫、灶养柴水，很是充实。
听前院小厮来报，大人回来了，陆母刚用完午膳。
陆母见儿子回来得早，只关切问道：“川哥儿，吃了午饭吗？”
陆清川听得母亲的话，眉头皱了皱，嘴上回道：“娘，我已经吃过了。还有，以后别叫我川哥儿了，叫清川吧。”陆母的称呼让他觉得自己跟还没长大一样。
“你这孩子，真别扭。娘都习惯了这么叫你。”陆母没当回事。
陆清川无奈，算了，由她去吧。
“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早上出门不是说要多陪会同僚么？娘还以为你会酉时再回。”
“娘，你先坐下，我有事和你说。”陆清川已进了堂屋。
陆母让丫鬟去倒杯茶给儿子，自己也坐了下来。
陆清川清了清嗓：“娘，你近期尽快选好黄道吉日，请媒人去沈家请期吧。”
陆母诧异，前些时日不是告诉过他，沈家不想太着急嫁女，迎亲的日子想晚点再定么，至少也要等其兄长成婚后。
她又提醒了一遍儿子。
“没事，先走起来，回头请期定的日子只需要比沈兄晚一点就行，我会和尚书大人说一说。”陆清川打消母亲疑虑。
他觉得早日请了期，即使定的日子晚那么一点，这婚约也更板上钉钉了。只有几个月，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陆母没什么意见，儿子行事自有主张。
“知道了，我明日先找人算下吉日。”儿子着急，她得帮忙张罗着。
“还有，娘，你最近没在外和人说起表妹吧。”陆清川又抛出一句。他实在想不通沈知念怎么知道阮芷昕的，只有母亲来京城后和他唠叨过。
陆母一脸莫名：“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没有在外说什么给表妹名分，给我纳妾之类的吧？”陆清川直接摊开了说。
陆母脸色变沉：“你就这么看你娘的？你娘像是那么蠢笨的人么？你亲事还未定，我会到处去胡说八道吗？”
陆清川见自家娘生气了，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也没言语。
陆母看他沉默，越想越气，捂着胸口装可怜：“川哥，你这是有了功名，忘了爹娘呀！你爹娘这么多年辛苦养大你，供你读书，供你吃喝，你爹操劳得身体越来越差，你娘不远万里来京城给你张罗亲事、操劳府里事务，你就是这么回报你爹娘的吗？”
“你看看你爹，躺床上几年了，他那身体还能扛多久。你独自在外，都是你娘在家照顾你爹，免去你后顾之忧，你娘现在累得都有白头发了。你为着娶个媳妇，就这么说你娘！”
“我把话说在这了，就算是我真在外面说了，那又怎样？你现在都是官老爷了，纳个妾又怎么了？多个人照顾你，你娘我安心！”
陆清川头大。
母亲嫁给父亲后，本以为去了举人家，以后能享享官太太的福气，结果父亲没能入仕，还身体羸弱，她心里诸多怨怼。表妹陆芷昕在家没少听她倒苦水，他也一直很感谢这个青梅竹马的妹妹在家帮他侍奉父母。
如果换做是一家门户低点的妻子，他也不介意以后把表妹纳了。但眼下这不是攀了家高门亲事么？沈知念看上去也很是介意三妻四妾，他现在也不想让她不舒服。
“娘，我是担心弄砸了这门亲事，没有怪责你。不要生气了，先喝口水润润。”陆清川安抚母亲。
陆母见儿子服了些软，声音也低了下来，只是又带了点哭腔：“我这心里其实也不舒服，你表妹孝顺懂事，为了我们这个家付出了不少。母亲甚至觉得纳妾委屈了她，她自己倒是个没心眼的，只想着对你好，连名分都不在意。你看看你，现在这撇清的状态，实在是让娘替你表妹寒心。”
陆清川见母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能委婉提醒：“这事当前不合适。母亲也知晓我在京城不易，岂能凭感情用事。尚书大人只有一位正妻，夫妇两人对女儿颇为疼爱，在择婿上自有要求，我既求娶于她，便也得讨好岳家，此时怎能谈什么纳妾之事呢。
“况且尚书千金也知书达理，聪慧机敏，儿子娶了她，娘也无需担忧。”
陆母撇了撇嘴，她其实也有远远相看过那尚书千金，姑娘长得娇嫩如花，容颜确实配得上她家儿子，但看那一身官家小姐派头，就知道打小也是娇生惯养过来的，这个样子回头娶进门，照顾得好儿子么？她实在是怀疑得很。
“娘不是不通情理的。你的亲事娘会好好张罗，但就像娘之前私下说的，日后那千金小姐要是没法伺候好你，咱们还是要考虑纳个贴心人。你表妹和你亲厚，到时候亲上加亲，娘亲才是真的放心。”陆母语重心长。
陆清川发现很难打消母亲的念头，只能无奈道：“父亲还在老家，表妹还得帮忙照料，估计也是分身乏术。”
“待你婚事办完，我便回临川老家了。这里呆的不自在，而且你父亲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到时候有我在家照顾你父亲，家里你还给加了那么些丫鬟小厮的，不用担心人手。你表妹只管来伺候你就成。”
陆母觉得儿子提的完全不是问题。
“哎，此事从长计议吧。眼下请期一事要紧，目前娘先帮我操持此事，日后再说其他的了。”陆清川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陆母揉了揉胸口，刚被儿子给气到了。
但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儿子自己疼，先帮儿子把亲事办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