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景垂眸，凝神盯着地面，轻声说道：“便是给她下脸又如何？”
沈知念嫁过来以前，他也没怎么给姜氏脸面，父亲训过他多次，他也不耐烦听。
至于祖母，即便偶尔劝过他几次，但最后也只能由了他去。
沈知念看了看温云景，想到老太太提及的他亲生母亲的事情，放缓了声音说道：“与其和她硬碰，最后弄得自己还落了个不好，倒不如用点手段来杜绝后患。”
“等会儿我去祖母那里装装可怜，借着这事索性把临轩堂的用人权拿回来，以后院里没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咱们不也过得自在些。”
沈知念想好了，不仅要把芙蓉赶出去，临轩堂的的丫鬟仆从也还得捋一遍。
温云景往日常在外打拼，府里的用人都是姜氏在管，若姜氏真有心，只怕院里的人也不见得有多干净。
前世温云景因为西川一战被流放，英国公府没有被牵连，不过一年，英国公替温云彻请立了世子承爵，如今依着她对姜氏的印象，她不觉得此时的姜氏就没有那个想法，只不过人可能只是在一边等机会。
温云景愣了下，又看向沈知念。
沈知念被他盯着，突然想起自己不过是个刚出阁的新妇，眼下说这些内宅手段是不是有点太顺畅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虽然沈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但前世陆府自陆母和那表妹被接来京城，她也是经历了不少。
只不过这个没法和眼前人说。
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解释道：“我往常看的话本子里，常提到高门显户里会有不少勾心斗角的事，是以就容易多心了些。”
温云景摇头：“你没有多心。”
只是以前他不屑于姜氏那些手段，且姜氏再怎么做也害不到他，他便没怎么把姜氏放在眼里。
但沈知念不一样，在姜氏面前她是儿媳，内宅还是姜氏当家，她没法像自己这样可以直接不理会姜氏。
他不该苛责她的。
温云景看了眼沈知念的手：“手还疼吗？”
沈知念笑着抬起手：“就是有点红，看着吓人，但吴大夫的药膏涂了很有用，现在凉快多了。”
温云景看着她的手，避开伤处轻轻地握住了她那只手腕。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和我商量，我听你的，尽量不去硬碰，其他法子咱们一起想，无论怎样，都不要再伤自己了。”
沈知念被温云景握住的手腕处反而有点痒痒的，她耳根有点红，趁着温云景柔和的当口赶紧点头：“嗯，我知道了。”
***
正是各院用完晚饭的时间，时辰还早，国公府的人都还没歇下。
临轩堂的事情传得很快，温老太太和姜氏都遣了人来问沈知念的情况。
老太太那边的人见大公子为了大少夫人受伤的事情很是动怒，忙跑着回了静华堂回话，老太太听完略一思索，便让人趁着都还没歇息，去将夫人与大公子、大少夫人都请了过去，那闯了祸的丫鬟也带上。
姜氏这边的人去临轩堂关心完大少夫人的伤势，回来只道大少夫人没什么大碍，姜氏暗自鄙夷，一点小事都还得劳师动众地去请了府医，未免太过矫情。
不过，临轩堂这事传到老太太耳中，肯定会问一番，姜氏也有心理准备，等老太太的人请她去静华堂的时候，她也不太当回事，大不了换了芙蓉，再送个其他丫鬟去。
等众人聚到了静华堂，温云景带着沈知念给祖母行了礼，拉着沈知念没受伤的手坐了下来，那脸上还带着冰霜，姜氏在一边看得想撇嘴，不过到底还是控制住了，给老太太行完礼，她也笑着坐到了温云景他们对面。
看了看跪在屋中间正低泣的芙蓉，姜氏率先开口道：“听说芙蓉这丫头不小心伤着知念了，府医的药若是不够用，明儿我让人去外面的瑞康堂再开点药。”
沈知念笑着谢道：“有劳母亲费心，只是还得劳烦母亲将芙蓉带回去。”
姜氏语重心长地劝道：“芙蓉大抵也是无意的，咱们国公府不是那种苛待下人的小门小户，各院里的主子对下人一向宽厚，你刚嫁进来不久，还不知晓，如今却也要学着点，对下人多些包容。”
“芙蓉去临轩堂前，一向是个守规矩、手脚灵活的好丫头，只是偶尔一次失误，倒不至于要这么急着打发了。”
温云景在一旁冷嗤了声。
沈知念先安抚地看了眼他，转而又看向温老太太、姜氏：“老祖宗、母亲，实在不是阿念不包容，只是芙蓉这丫头，咱们临轩堂实在没法留了。”
姜氏正待开口，老太太抬手制止了：“让阿念先说完。”
得了老太太的准许，沈知念把春桃叫上来：“你和祖母、母亲说说芙蓉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春桃恭敬回道：“是。”
“老夫人、夫人，芙蓉自打到了临轩堂，就不是太守规矩，主子没有叫进屋，她有时不经询问便进去，少夫人有时候还叫不动她，让她下去不用伺候了，她还不听。”
芙蓉猛地抬头委屈道：“我不是，我没有，夫人送我去临轩堂是要好好伺候大公子的，大公子没发话，我自己肯定是不能走的，我得听大公子的呀！”
春桃反问道：“那大少夫人就不是主子了吗？主子的话你不听？”
芙蓉嗫嚅道：“大少夫人自己同意了的……”
姜氏忍不住插话道：“我确实是送芙蓉伺候景哥儿的，他身边都没个贴身丫鬟照顾。”
沈知念笑着回道：“这事暂且揭过，我却不是那苛刻的，不过是偶尔不守规矩，这没多大事，先说其他的。”
春桃垂首：“是。”
“芙蓉到了临轩堂后，因着是夫人特意送过来伺候大公子的，在院里自恃身份，很是颐指气使，动辄就打骂院里的粗使丫鬟，现在院里不少人因她都苦不堪言。”
芙蓉脸色有点僵硬：“我只是吩咐她们勤快点，怕他们在洗衣、烧水做饭上偷懒，懈怠了主子们。”
春桃淡道：“可是芙蓉姑娘经常把一大堆自己的衣裳丢给她们，要她们快点先洗了，还要她们给自己早点弄了吃的，也不管主子们是不是还没吃，莫不是怕懈怠了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