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喧闹散去，待众人走后，苏嬷嬷上前给老太太轻轻地揉起了额头。
老太太沉沉地叹了口气。
“景哥儿这才成亲多久，姜氏就闹出这样的事来，怎么就不能消停些？”
苏嬷嬷宽慰道：“今儿这么一闹，也许夫人后面就会收敛点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我看未必，她是大心思没有，小心思却难断的。”
“何况，她当家惯了，突然要把临轩堂的用人给送出去，只怕心里更是不甘。”
苏嬷嬷垂首，带着疑惑轻声问道：“那为何老夫人还要把这用人的权力交到少夫人那里呢？”
先前苏嬷嬷听到老太太那么快就做了决定，心里还吓了一跳，毕竟大少夫人嫁进来没多久，突然要管一院子的丫鬟仆从，怕也是没什么经验，且这样还会让夫人心里更有怨气。
老太太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烛火，片刻后方说道：“若只是个不守规矩的丫鬟，换一个便是，但她把心思动到念丫头头上，这次是烫伤，日后若真闹出个好歹，国公府还怎么和沈家交代，这门亲事毕竟还是我亲自上门和沈夫人承诺过的。”
“况且，念丫头若因着这用人不当，真出个什么事，景哥儿看上去估计也会恨了我们。”
“你说，这种情况，我如何能不答应她们院里自己用人。”
苏嬷嬷闻言点头：“老夫人考虑得周详，少夫人自己管临轩堂的用人，那些别有居心的人也就难以进去了。”
“也不算周全，姜氏因此怨恨上了念丫头，可能还会找事，但我又不能不做决定，纵着姜氏去欺负临轩堂。”
“老夫人也别太过忧心，我瞧着大少夫人挺机灵的，而且大公子也很袒护少夫人，即便日后夫人再有意为难，想必他们也能应对。”
“况且，还有您在这里给他们撑腰呢。”
老夫人长叹口气：“罢了，先歇着吧。”
***
姜氏回了霁月堂，见英国公不在院里，问了下人，得知他去了尤姨娘那里，心里的怒气更盛了。
坐到榻上，她阴沉着脸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去唤了婆子把芙蓉先关到柴房里，待明日一早就打发了。
芙蓉被带走，嘴巴被塞上，垂着头没有再挣扎。
想到明儿还要把临轩堂的人口簿子给送过去，姜氏终究还是气不顺，手一挥，把茶几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姜依棠被下人引进屋里时，便看到姑母正自气郁。
“姑母，可是那临轩堂的人故意闹什么事了？”
先前她在澄辉堂听说老太太把姑母和临轩堂的人叫了去，特意留了个心，待打听到只是姑母送的丫鬟无意烫着沈知念了，姜依棠并不觉得有多大事。
不过此时看来，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姑母估计在那里受气了。
姜氏恨恨地说道：“这沈氏确实不是个善茬，看来我之前轻敌了。”
姜依棠听完，试探着说道：“依着我之前和她打的交道，这人确实是个心机重的，但若真论起内宅里的手段，肯定是比不过姑母的。姑母何必为了这么个人气坏了自己，就凭她，还能伤到姑母？”
姜氏冷笑了声：“还别说，这次就让那沈氏给设计了，连临轩堂的用人都给抢了去！”
姜依棠讶异，没想到只是一桩小事，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她犹豫着问道：“我听说只不过是丫鬟不小心烫到了大嫂，这么件小事，就要大嫂以后自己管临轩堂的用人，莫不是祖母有意偏袒？”
姜氏哼道：“可不是，我瞅着老太太对那沈氏确实有点偏心。”
姜依棠沉默，这沈知念倒是会抱大腿，一嫁进国公府就找了老太太做靠山。
姜氏说了这么会话，气稍微消了些，转而叮嘱姜依棠：“老太太那里，便是做做样子，你也要常去，可莫叫沈氏把她尽哄了去。”
“姑母，我知道的。”姜依棠乖乖点头，“那这件事我们就这么退让吗？”
姜氏脸拉了下来：“此事老太太发了话，已经没有什么转圜余地，不过只是把临轩堂的管人交了出去，整个府各院里的收支还在我这呢。”
只要她还管着府里的账目，那沈氏迟早也要乖乖听她的话，想到这一茬，姜氏的心情好了些。
姜依棠又宽慰了姜氏一会儿，便被姜氏赶去陪温云彻了。
***
临轩堂内，沈知念被春桃、春杏小心地伺候着洗漱了，又补涂了遍药膏，便躺到床上去了。
温云景洗完到床上的时候，发现沈知念伤的左手恰好就在两人之间，他犹豫了下，对着正沉思的沈知念说：“你来外侧睡吧？”
他怕晚上翻身，把沈知念的伤手给压着了。
沈知念醒神，看了看他瞄着自己手的样子，明白过来：“好。”
两人换了位置躺下，沈知念把伤手搭在床缘处，咳了一声。
温云景明白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他侧身看了过去。
“是这样的，我之前忽略了件事，先前在祖母院里倒是被提醒了，咱们夜里是不是要做些样子？”
温云景挑眉：“嗯？”
“就是那个……叫水……”沈知念的声音越说越小。
即便回头院里没有其他人的眼线了，沈知念怕时间久了，自己这边的常嬷嬷都会起疑，到时候嬷嬷估计要找她谈话了。
温云景今晚难得起了点笑意：“嗯，你说的是。回头咱们就做做样子，每日夜里叫叫水？”
“也不用，隔几日叫一下就行。”沈知念有些窘迫。
温云景转回身，笑着回道：“好。”
沈知念放下心，想着明儿还得理理院里的丫鬟仆从，忙闭眼睡了。
她倒是睡得快，温云景怕沈知念在外侧可能还是会翻身，特意熬了会。
果不其然，没多久，她往床外翻了去，好在温云景身手够快，伸手揽过她，没让她跌出去。
将她的左手搭到自己身上固定住，温云景索性揽着沈知念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明，沈知念听着外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她抬手准备揉眼睛，结果手被人捉住。
沈知念不满地睁开眼，就看到一张俊脸赫然在眼前，她一僵，尬笑着问道：“早，你怎么还没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