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前几日你带回的米袋，已经见底，麟儿连哭都不哭了，可能今晚就撑不过去。”
“夫人莫慌，我再去米铺买点，顺便把张郎中请过来。”
“别去！会被大街上那些吃人畜生捉住的，别丢下我们娘俩。”
“没事，快傍晚了，说不定那些畜生吃饱喝足在睡觉呢，今晚暂且用稀粥对付一下吧，我去去就回。”
安慰好抱着孩子，泫然欲泣的夫人。
陈学简单拿上几个袋子和仅存的一贯铜钱。
便时隔多日出门。
外面。
夕阳无限好，红霞烧满天。
清冷的街道边，随着吱呀一声。
陈学推开门扉半掩，伸出脑袋左右张望几下。
确认没有动静后，才蹑手蹑脚的从门内走出。
轻轻把门带上，贴着街边前进。
七拐八拐，陈学来到集市街口。
不由得忧心忡忡，低头暗骂一句：
“这些该死的畜生。”
往日热闹的北镇店铺，此时也关门闭市。
来往的行人神色匆匆，低垂着脑袋。
不敢多看一眼集市中心，那高吊着的数十具不成形的腐烂尸体。
弄不好，自己就是下一个。
“啊啊，不要！”
道旁，还是有倒霉蛋被大摇大摆走过的妖修看上。
露出兴奋笑容的妖修一声令下。
身旁的几只小兽便一拥而上。
将吓破胆而跪地求饶的男人分而食之。
男人挣扎了几秒，没了声息。
再过一会，尸体就被啃食的坑坑洼洼。
面目全非，不成人样。
“真是灭绝人性。”
陈学咬咬牙，忍住冲过去的念头。
像这样的事。
最近每天都会发生。
路过看到这一幕的行人神色麻木，默默加快步伐。
陈学别过头去，正准备绕到米铺后面时。
“你，过来！”
一个粗犷的声音叫住了他。
声音是直接传到耳边，所以不会是其他人。
陈学如遭雷击，顿在原地。
转过头来时，脸上已经换上一副顺从表情。
低眉顺眼的，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
“老爷有何吩咐。”
眼前是那驯兽的妖修，尖嘴猴腮，狡诈异常。
此时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小眼珠子正狐疑的盯着他。
“你的气味，很熟悉啊，总感觉在哪闻过。”
尖嘴妖修说着，还凑近陈学仔细嗅了两下。
“前几日我们有个同道在镇内失踪，当时是我去追查的，最后出现的地方好像就有这种气味。”
陈学战战兢兢，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爷，您一定是记错了，我最近整日待在家里，不曾踏出半步，您要是怀疑，可以上我家看看。”
尖嘴妖修停下嗅味，默默靠近陈学的脸庞。
伸出舌头将其脸上的汗珠卷入口中，吓得陈学左手一抽搐。
随即尖嘴妖修阴恻恻的笑了一声。
“你没有说谎呢，行了，你走吧。”
“谢过老爷。”
陈学僵硬的转过身，踱步向街边关闭的米铺走去。
他能感觉到，对方还在盯着自己。
一直到转过街角，那种被盯上的感觉才消失。
陈学抹了一把汗，总算松一口气。
“算是有惊无险。”
绕过米店正门，到了后面。
只有一个开启的小窗口，里面是手撑着脸，疲惫不堪的伙计。
对方斜眼看了陈学一眼，瓮声道：
“今日米已卖完，你来晚了。”
陈学眉头一皱，靠近窗口，低声请求。
“求你了，家里还有两张嘴巴等我，这有个仙人用的乾坤壶，最少值一个中品灵石，换多少米都行，给点吧。”
说罢，他从兜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葫芦。
做工精美。
摸上去冰凉透骨，十分舒服。
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伙计眼睛一亮，将小葫芦拿在手中反复把玩。
爱不释手。
直到陈学咳嗽一声才回过神来，将小葫芦放在自己案桌上。
点了点头：
“你这葫芦着实不错，这还有几块米渣做的米饼，你就拿去吧。”
“谢谢，谢谢！”
陈学低头道谢，心中暗骂伙计不厚道。
这小葫芦属于仙品，能换无数米饼。
现在。
就这么几块米饼就把他打发了？
陈学抬头一看天色，像血污一样红里带着黑。
厚厚的云层下，几只寒鸦凄切。
“算了。”
陈学用布包着米饼快步离开后街。
被妖修耽搁太久，没多余时间再去镇子另一边请郎中。
他祈祷着家中母子平安。
“有了这些，起码还能再撑几天，只要剑阁注意到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天色越来越暗，陈学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终于又回到了那条偏僻清冷的街道。
看着和走时一样的布置和完好的大门。
陈学才喘息几口，放下脚步。
乃至完全停下脚步。
不敢继续再往前。
昏黄的阳光下。
半掩的门扉前。
他家门口赫然摆放着一个染血的小葫芦。
不是刚刚给米铺伙计的那个还能是什么？
陈学惊出一身冷汗，怀中抱着的布团悄然落地。
身后，有某种滑溜溜的东西掠过他的脸庞。
一声惊雷般的声音在耳边炸起！
“这个味道，是说谎的味道！”
陈学转过头，眼前正是尖嘴妖修。
眉间似有怒意，嘴角却扬起细微弧度。
一只手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像小鸡一样提起。
“说，那个同道现在在哪？为何你会有他的随身物品？”
嘭！
尖嘴妖修惊讶的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凭空断掉。
断面光滑平整，说明切的人手艺之高超。
尖嘴妖修看向眼前的男人，那人手中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掏出的木剑。
正摆好架势，警戒的看着自己。
“仔细探察下，你确实不是凡人呢，呵，炼气一阶，不是废物吗？”
尖嘴妖修眼球轱辘一转，道出了陈学的真实境界。
陈学持剑横在胸前，反讥：
“你刚才才被废物砍下手腕。”
尖嘴妖修噎住，气急败坏。
另一只手抬起闪着凛冽寒光的爪子。
随后一道道黑气劈来。
陈学挪动身形，干瘦的身体短时间内爆发出力量。
跳至半空，将黑气全部躲过。
接下来，是他苦练三十年的一剑。
“五龙剑，赤龙式！”
陈学身后隐隐有赤龙虚影。
木剑爆发出一股浩然正气。
将尖嘴妖修定住，后者大惊失色。
想要挣脱，却无济于事。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木剑劈下。
如果能劈下的话。
“！”
“！”
在陈学和尖嘴妖修的目光中。
木剑发出一声脆响，化作齑粉消散。
“完了。”
这是陈学最后一个念头。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
“方霞，你去提他的人头来见我。”
不远处的人声清晰传到耳边。
“水遁·大爆水冲波。”
一股激流将他裹住。
被水淹没，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