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员大人，这边。”将军跟着这人走到聚集地中心广场，广场中心是一座纪念碑，纪念为人类献身的英雄们。
“咦？竟然在这么中心吗？”将军疑惑道。
“其实龙大人有残存意识，我们用无声之石做了特殊处理，龙大人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人们不知道纪念碑底下有人，但龙大人能听到人们的声音，也就……不会疯。”
“有人诋毁英雄呢？”将军突然问道。
“不，不会有的。”
“哼……罕见哪里都有……”将军轻哼一声，整理一下仪表，对着纪念碑鞠了一个躬。
“我们走吧。”
工作人员带着将军走入一个暗道，不久，将军看到了一扇门。
一扇厚重的木门。
“若木？”将军把手贴近门上，能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
若木，东胜特有的A+级金属类新源物，据传是神区发现的一棵树，东胜在击杀了一位编号为073的神明·金乌后，获得了开采权。
那个神明都能力是火，阶位是下位神。
在东胜众人从天外带回判官留下的信息后，东胜、理想城、奥古塔罗就开始合作了，关于神明编号这些可以公开、保密度不算太大的情报也进行了公开整合，对于初始四神和选神之神这个级别的神明进行了重新编号。当然，也有一些没有公开的情报，比如东胜和理想城联合探索碰上的九司就没公开，毕竟那次情况太诡异了。
按阶位排序，从神明编号000·选神之神开始，一直到神明编号089·山神共计九十位神明。此外，神明记录整合中，将所有神眷剔除神明编号。
若木的名字取自东胜传说中的一棵古树，但其强度真的很高，虽然单单从硬度上看比不过理想城特产天之钢，但若木具有一些无可比拟的特性。
但你要说若木能扛住里面丧失部分理智的龙……将军觉得够呛。
“原始若木……说来也是讽刺，当初龙大人斩杀神明后，取了一截若木做桌椅，如今却成了封印自己的囚笼……”
“什么叫原始若木？”
“哦，若木是我们后来育种栽培出来的，原始若木是金乌镇守的那个。”
“……”将军挠了挠头，憋出一个6。
将军推开那扇厚重的门，顿时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表的压力袭来。
“……传奇……”将军浑身上下爆发出黑色武罡与那股压力对冲，傲然走入门里。
门关上了，门内是一处直径约百米的空间，中心，一名裸着上身的男子被一根木桩贯穿，死死的钉在那里，一柄长剑直直插在男人面前，像一座丰碑。
男人抬起头，露出漆黑的眸子：“你是……来取我剑的人？”
“正是！”
“当今传奇之下第一人？”
“正是！！”将军回答的斩钉截铁。
论武，将军乃理想城除记者判官之外的顶峰，不输东胜之龙。
“好胆！”男人漆黑的眸子更加深邃，“真打起来，原始若木挡不住在下，你胜过在下的剑即可。”
“在下忘却了自己的名，但记着自己是东胜之龙。”男人目光闪烁，即使是黑色的眼眸，也能看到希望的色彩，“你要赢！！”
长剑抖动，散出一缕黑烟，黑烟凝聚成人形，将剑拔出，人影看着将军，也不是看，毕竟祂没有眼睛：“我们不会杀死参与者的顶端战力，但挑战神的权威必然要付出代价，这是他付出的代价，一换一，以他的命，换一个同等阶位的强者再现。”
“龙前辈……”将军无视黑影，看向男人，眼前的男子是上一任龙，比唐悠然资历还老，担得起将军一声前辈，“可否告知你的故事。”
男人知道将军在问什么，和黑影几乎异口同声开口了：“胜了祂（我），你自会知晓答案。”
“好！”将军武罡迸发，一杆长枪凭空生成，带着强悍的气势震动，向黑影一刺。
长兵打短兵有优势，但这不是普通人，他们会放剑气，长兵优势并没有那么大。
紧接着，将军抡圆长枪，带起一阵罡风，黑影脚步垫地，向后飘开十余米。
将军猛一踏地，整个人飞射而出，长枪一往无前，瞬间与剑刃交击在一起。
“当——”二人脚下，原始若木裂开一道痕，长剑划过枪尖，二人分离开，黑影转身持剑横扫，将军则俯下身，将长枪背在身后，舞动一圈再次向黑影发动攻势。
黑影侧过身，闪开将军的攻击，抬手抓住将军的枪，狠力一拽。
将军被黑影向前拉了一步，顿时松开手，向后暴退 ，就见一道黑色弧形斩击破开自己的漆黑武罡，在胸膛上留下一道血印。
将军退避，黑影追击，一道飘逸的剑气破空，将军从储物戒指中抽出一柄唐刀，重重武罡缠绕，一刀将剑气斩碎。
剑气化作漫天光芒散开，将军仿佛吃了一颗闪光弹，视线一白，只能本能般将刀向上格挡。
瞬间，一股大力压下，将军将另一只手抵在刀身，恢复视线，剑刃已经下压，离自己的头颅只有一寸。
将军将持刀的手顶起，将长剑引向一旁，同时扭动身躯，避开下落的一剑，一脚踢在黑影腿上。
黑影转过身看向将军，突然感觉小腿被人踢中，一个踉跄，失去平衡，用从将军手里夺来的长枪支撑身体，但接着将军一拳直击黑影头颅。
“嘭！”黑影被击倒在地，将军趁机一刀斩下，锋利无匹的刀锋切开坚硬的若木，黑影翻滚躲开将军的刀，长剑迸发出黑色火焰将其逼退。
将军正欲追击，而一点枪芒撕破火焰，勾动黑焰舞成黑色炎轮，黑影高高跃起，将军只能回防，刀枪相击，黑影后跳拉开距离，落地接连挥砍出三道剑气，被将军一一防住。
黑影挥砍出剑气，将军把剑气一一斩碎，并一步步向黑影接近，等到了一个距离后，黑影突然挥出一道更加庞大的剑气，将军持刀砍碎剑气，剑气之后是黑影掷出的长枪。
“曹操了，奖杯来的啊。”
将军的武罡覆盖整个手臂，将长枪打偏，同时右脚后撤一步，侧身，左手挡在身前，持刀的右手拉至身后，举起……劈下！
黑色斩击十分迅速，快到黑影几乎无法反应，只是向身侧躲去，被削下半个身子。
诸武道是很强的三字史诗，舍弃了所有功能，专门为了战斗而存在，和时空钟同为最强的一档三字史诗，在舍弃了功能之后，单纯的武更在其上。
“唔，我得还礼吧。”黑影重新凝实，双手持剑，长剑竖起，瞬间闪过一道光。
眼看着敌人在蓄力，将军自然不会给这个机会，持刀冲向黑影。
长刀将黑影拦腰斩断，可黑影依然在那，长剑依然在闪：“他必须要死，他的力量我也得找个人来继承，但显然不能让你们继承的这么轻松，所以我做了这一场试炼，不难，只要有人踏上了过渡的阶位就能获胜，你赢了，挺轻松的吧？”
确实，将军一直试探出手，要是开局放大早就赢了。
但将军凝视着黑影：“你要干什么？”
“他本来会是个死人，人类将失去一份传奇战力，但我扛着选神之神的压力给保下来了，现在要继承他的力量，你们必须要付出些什么。”黑影缓缓说道，“不然选神之神不允许，就像那场海啸一样。”
“什么意思，那场海啸……”将军眼神微微凝重。
“是啊……没有新源物你们不可能胜利，但提前给出新源物你们会因作弊而出局，所以我们造成了那场灾难，为了达到选神之神的平衡，我用命运覆灭了很多人。”黑影声音悠悠，“牺牲大多数人来保留火种换取希望，这样的结局……不差对吧？”
“放你吗屁！！”将军怒喝。
“要恨就恨我吧……”黑影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也知道的，人类自身是干不出这种事的，总会有像你一样的傻帽想保住所有人，这事只有我们来做，哪怕结果让你们难以接受。”
“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这轻飘飘一句话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吗？！”
“那总好过全军覆没。”黑影将长剑刺入将军体内，“你也冷静一下吧……这次也一样，会死很多人。”
“用很多人的生命来换我一个传奇阶位？”将军冷哼一声，“无须这个契机，我依然能突破传奇！”
“哎……死光光和留一些，道德真就限制死你们了。”黑影反倒发出一声轻笑，这笑声让将军有些恼火，“判官可不会这么犹豫，说实话，我有点佩服他，他真是杀伐果断啊……”
“议长？”
“用一个聚集地的人换你早十几二十年突破到传奇，这个买卖，如果判官在这，他应该会答应下来吧……”黑影彻底将长剑插入将军体内，一手按在将军肩膀上，硬生生将其压到半跪，“你现在放弃突破传奇，也不一定能救下所有人，还不如老老实实在这里突破呢……”
“我能救下他们……”将军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却被黑影死死压制。
“你要知道，你即将面对的可是失控的龙啊……”黑影看向男人，男人此时已经挣脱束缚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那又如何？”
“他可是货真价实的传奇，你不突破，别说救人了，你自己都得搭进去。”黑影松开了手，“哼……话已至此，请便吧 。”
将军仅仅犹豫了一瞬间，便冲向男人。
“嚯——还真是高洁的灵魂啊……”黑影叹了一声，随后逐渐溶解，“可这只能算是愚蠢……明明突破了好可能救下一半的人，现在一个都救不了，无谋罢了。”
男人双目不再漆黑深邃，反而有一抹血红，他看了将军一眼，一脚将其踢倒：“给老子滚去突破，你这样救不了任何人……”
男人抬手，黑色能量冲天而起，将纪念碑破碎。
这纪念无数英雄的石碑，即使在最后，也向人们示警，如英雄们最后的轻语。
男人甩下将军向天空飞去，地上，一圈庞大无比的黑色波纹扩散开，覆盖了整个探索区。
“老老实实突破吧……他死了，因果自然解了，你们也带着他的故事走下去吧……”黑影消失前，最后看了将军一眼，“一直以来，我们都在都用人命来堆出你们胜利的希望，上次用世界上大多数人的死亡开启了新源物的时代，这次用一个聚集地的人命换一个传奇。你是受益人，如果你真的想报仇，就用这份力量让更多人活下去吧。”
远处。
“嗯？！”正在特训季三思等人的高尧佩瞬间感知到异常，来不及丢下一句话，穿梭到纪念碑附近，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名身穿白色风衣，鬓角带着些许风霜的男子。
“楚司主。”高尧佩向这人行了个礼。
“出现意外了……”靖异台司主·楚阔眼帘低垂，随后睁开眼，“又或许，超越薪火相传的传递，副作用就是如此。”
“什么意思？”
“没什么，先阻止失控的龙再说。”楚阔摇了摇头，抬手云气翻涌，化作无数锁链缠绕男人全身。
聚集地警笛长鸣，靖异台能力者迅速疏散民众。
季三思等人也在向这边赶来，那黑色宛如沼泽般的领域已经覆盖了整个陆地，要跑也跑不走，留在这万一能帮上什么忙呢。
“噬神渊……”高尧佩将男人的攻击偏射，指向空中，“当初的巡天使·天噬，曾经的天龙，无敌天下的猎神，如今竟然成了敌人。”
“别感慨了。”楚阔制造了一尊云相，庞大的云龙嘶吼着与男人搏斗，云龙能撑到现在，主要原因就是男人偶尔还会殴打自己。
“……”高尧佩默然，只是操纵这空间的力量，将危及到聚集地的攻击转移到天空。
“司主，该退了。”有人发出声音，“聚集地的人不可能全部救下来的，您们这这些顶尖战力出现折损比覆灭一个聚集地损失还来得大……”
“……快了。”楚阔在等下面的将军突破，“再撑一下吧……”
下方，将军的突破很快就要结束了。
本就是巅峰，水到渠成罢了，有了契机，十分轻易地便踏入传奇之境。
可也就是半步，将军心急之下，怎么也踏不出这半步。
“或许……我也没有这么远大的理想？”将军自嘲笑了笑，“我救不了他们啊，能保住身边的人我就已经尽力了……”
半空中，男人的气息节节攀升，转眼便将云龙撕碎，恐怖的力量凝聚，只需片刻，就能让下方大地灰飞烟灭。
“……”楚阔沉默着，只是不断搅动风云，与男人交战的余波都险些将聚集地夷为平地。
“喂————”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呼唤，这声呼唤让男人和楚阔同时停手。
“这个声音……天算？！”楚阔震惊，这是一个他似乎忘记了很久的人，想了有一会才想起这人。
遥遥递来一杯浊酒，木杯温暖，连带着里面的酒都是温热，酒并不很好，却是男人常喝。
男人伸出手，张开手掌，掌心正对酒杯，颤抖之下，一抹幽邃黑暗连带着酒杯一起吞噬了。
“吼——”男人仰天长啸，失控的力量化为无边黑暗，连天空都遮蔽了。
“不妙啊……”黑暗已经将这里包围，看不到任何破局的希望，天算被拦截在黑暗之外，想来也是男人不想伤害老友。
楚阔敲打着空气，云气已经将他带上天空，他与男人平视：“……世人忘记了你的名，却永远记着你的故事，我知你身不由己，可世人无辜，那便都向着我来吧……”
男人向楚阔伸出饱含黑暗的手，另一只手却死死抓住它，不让自己有下一步行动：“老楚……你赶紧给我滚……你比下面这一城的人都重要……”
“人命哪有贵贱？”能当上司主的，都不是自私自利的人，楚阔轻叹，“当初你也是为了无辜死去的人挥剑，如今的我又怎么会退……”
“你现在的圣母样，老子只觉得恶心，别以为你特么的什么都能做到！”男人一拳打爆楚阔重重云气，将其打入地里，“快走，走啊！！你救不了所有人的，能带多少走是多少！”
楚阔爬起来看着男人，抬起手，犹豫半秒，下令道：“所有能力者听令，群众优先撤离，能力者留下断后。”
“舍弃手无寸铁的群众？这里，可是东胜啊！”无边云气爆发，楚阔身后凝聚出一道巨大人影，那人影披坚执锐，雄姿英发，“不理智就不理智吧……我们怎么可能会放弃啊……”
挡在群众前面的，是军人，既然是为了守护存在，那便死战不退。前人都是这么做的，没道理到这一代拉了。
靖异台每一位成员视死如归，加入靖异台，加入探索队列，死亡是意料之中迟早的事，没多少能善终的，即使是巡天使，即使是巡天使退休了当上司主了，现在还不是在这玩命吗？
楚阔鬓角肉眼可见的白了，巨人身后又出现三万兵甲，结成战阵，向男人突袭，楚阔手握一柄云剑，剑指苍穹：“杀——”
…………
“所以我说被道德限制难成大事……为了一群蝼蚁搭上自己的性命，一位下位神巅峰的司主和一城平民孰轻孰重都不明白吗……”九司收回了黑影，评价道人类的愚昧。
“但你也不能否认，道德造就了高尚的灵魂，勇气是人类的赞歌。”轩烨的手搭在九司身上，“即使是判官这般杀伐果断，他设想里的新世界也没有他自己，他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而那个世界却没有他的位置。”
“你已经预见了他的胜利吗？”
“是啊……就算是战争机器般的血狮子们也败在了迭代中，拥有道德的人类反而成为了胜利者。”轩烨有些感慨，“道德是枷锁，但也是让人突破自我的希望。”
…………
地面如深渊，伸出无数只恐怖的手，抓住人们的脚，要拉向深渊。
季三思脸色苍白，噩梦成真了。
勉强能看到空中有一个身影……季三思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呼……这个距离，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季三思摆出拔刀斩的架势，不管身下的手爪。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余舟挥动砍刀，将地上的手砍碎，“那是巡天使都对付不了的敌人，你要干什么？”
“我从来不知道白割的上限……”季三思的刀出鞘，极度刺目的白光显现，“我们总得做些什么，疏散民众也好，向强敌出击也罢，这不就是能力者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这个时候你热血集贸啊？！天塌了高个子的顶，高个都顶不住咱这些小矮子不是一碰就碎吗？”
“铮——”季三思冲刺，这个距离太远了，是白割抵达不了的，只能一直助跑，等速度到达极限，拔刀！！
“斩恶绝……白割！！”
白割在离男人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消散了，现在的季三思只能达到这种程度了。
“可恶啊……”
无数手抓住季三思，余舟想赶来支援，却被手纠缠。在很多地方也是如此，靖异台成员自顾不暇，平民很快就要被拉扯进深渊。
男人已经冲入战阵，借着深渊吸收的养分，已经将战阵冲碎，白云巨人此时也破败不堪，楚阔脸色无比苍白，摇摇欲坠，被高尧佩转移，避开男人的致命一击。
“要输了……”楚阔哆嗦着开口。
高尧佩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已经尽力了，空间在燃烧，高尧佩也要做最后一搏。
好在，将军突破的不算晚。
陆地开始震动，震源来自若木空间，强大的武罡席卷整片大陆，顷刻间击碎了男人的深渊之手，连带着陆地都向下沉了数米。
一道横跨百里的黑红色斩击袭来，男人感受到威胁避开，斩击撕碎了天幕，打开了男人的封锁。
“季龙成！”被撕碎了的天幕边缘，天算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他喊出了一个名字，“别在这理发店！”
“……”名字的记忆，让男人有了一瞬间的愣神，同时，将军脑海里也响起了天算带着悲伤的声音：“三席，杀了他……他已经，回不来了。”
将军听到之后也是没有犹豫，手持季龙成的传承之剑，挥出了有生以来最璀璨的一剑。
“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