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在吃奶吗?”
察珲多尔济白了敦多布多尔济一眼,语气凉凉地道:
“都当阿布的人了,还想从我这拿银子,你丢不丢人啊?”
“欧沃。”
敦多布多尔济正色道:
“我多大都是您孙子啊。”
“行了,别贫嘴了。”
察珲多尔济见公主府的人都低声走路,不自觉地把脚往上抬了抬,他悄声问道:
“公主身子无恙吧?”
“无恙。”
敦多布多尔济脸上闪过笑意,“欧沃,您是不是想见根扎布多尔济?”
根扎布多尔济?
察珲多尔济愣了下,转瞬想到这应该是他重孙子的名字。
他捂住嘴巴笑了笑,眼含期待地问:
“我今日能见孩子吗?”
“我先带您去沐浴更衣。”
敦多布多尔济伸手要接过察珲多尔济背的包袱。
察珲多尔济犹豫了下,不放心地嘱咐道:
“这是我给公主和重孙子的,你可不能偷偷拿。”
“欧沃,我是那样的人嘛?”
敦多布多尔济从察珲多尔济的眼底看出了怀疑,他没好气地道:
“我有手有脚的,要银子可以自己去挣啊。”
“啧啧啧。”
察珲多尔济咂了咂舌,他揉着耳朵嘲讽道:
“是我眼拙,没看出来你的厚脸皮。”
“欧沃,您不想见孩子了吧?”
敦多布多尔济挑了挑眉,停下手里的动作。
察珲多尔济嘴巴转了个弯,连忙把包袱塞进敦多布多尔济的怀里,道:
“走走走,我们快去更衣。”
敦多布多尔济掂了掂手里的重量,笑着点了点头。
欧沃虽然对他抠,但对他儿子倒是挺大方啊。
片刻后。
敦多布多尔济正准备带察珲多尔济去偏殿见孩子时,麦田拦住他们,道:
“额附,公主吩咐奴才让厨房备了桌膳食,让可汗吃过再去看小主子。”
“多谢公主美意。”
察珲多尔济上前一步,温声道:
“烦请姑娘带个路。”
“嗻。”
麦田略微低了低头,领着察珲多尔济往用膳的地方去。
敦多布多尔济犹豫了下,转身去了寝殿。
“公主,欧沃来看根扎布多尔济了。”
敦多布多尔济接过麦苗手里的湿手帕,给林棠擦着手问道:
“我们要不要往京城里送个信?”
“皇阿玛国事繁忙,如今又不在京城。”
林棠想了想,斟酌道:
“等根扎布多尔济满月时,再给皇阿玛送信吧。”
林棠想起年初康熙催生的那封信,下意识不想让康熙那么早便知道孩子的事。
但她也知道,以康熙的能耐,她最多只能瞒到孩子满月。
“额附,你说皇阿玛会不会下旨让根扎布多尔济进京?”
林棠偏头瞥了眼安睡的孩子,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个念头。
敦多布多尔济吓了一跳,手里的帕子掉在被褥上。
他敛住惶恐不安的神色,捡起帕子,安慰林棠道:
“公主,皇阿玛也为人父母,应当不会如此。”
康熙也为人父母?
林棠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嘲讽,她面色凝重地道:
“若是皇阿玛执意如此,你我该当如何?”
“公主。”
敦多布多尔济把林棠有些凉的手放进被褥里,又看了眼孩子,缓声道:
“我都听您的,您怎么说我怎么做。”
“违抗圣旨呢?”
林棠想到孩子进京的可能,用力抓住身下的褥子。
“对我而言,圣旨不单单是皇上的话。”
敦多布多尔济把帕子放进盂盆里,满眼认真地回道:
“天高皇帝远,我只认得身边的人。”
“欧沃说的没错,你果真贫嘴。”
林棠浅浅地笑了下,压下心底的不安,语气轻快地道:
“你去看看欧沃用好膳了嘛?
若是用好了,把根扎布多尔济抱过去让他看看吧。”
“遵命。”
敦多布多尔济伸手抚了抚林棠眉间的褶皱,柔声道:
“公主,若是真走到那一步,我愿用我的命换您和孩子的安稳。”
“…滚!”
林棠扬手拍了拍他的脸,骂骂咧咧道:
“让戴季给你看看脑子吧,别动不动命命的。”
敦多布多尔济拉过林棠的手,笑着凑上去亲了亲她的眉眼。
林棠压下想踹他的冲动,暗道:
等她出了月子,一定要给敦多布多尔济好看!
等敦多布多尔济抱着孩子走后,林棠当即沉了沉脸色,继续琢磨方才的念头。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康熙催生应该就是起了这个心思。
年初时,虽说她在考虑生孩子的事,但出于谨慎,她并未直接告诉康熙这个消息。
她只说,自己和额附在努力了。
如今,孩子生下来了。
林棠确实怕康熙执意让孩子进京。
不对。
林棠突然想到什么,她抬手拍了下脑袋,默道:
康熙年纪大了,害怕史官把他写在史书里让后世骂,更爱面子,也更喜欢用仁政收买人心了。
他没找到合适的借口前,肯定不会罔顾礼法让根扎布多尔济入京为质的。
还有,再过一个月,便到康熙四十三年了,距离一废太子只剩四年多的时间了。
若是她猜的没错的话,太子和康熙之间的隔阂正在逐渐加大。
如果康熙真的敢让根扎布多尔济进京,她不介意把太子的蠢事爆出来,让康熙无暇顾忌到她。
反正都是为人父母的,康熙不让她好过,那康熙也别过了。
东偏殿。
察珲多尔济看着面前的孩子,笑开了花。
“敦多布多尔济,这孩子长的还真像我。”
“欧沃,他确实像现在的您。”
敦多布多尔济皱巴着脸,道:
“跟个小老头一样。”
“你说谁小老头呢?”
察珲多尔济打了两下敦多布多尔济的背,不悦地说道:
“根扎布多尔济还小,等他长大了,肯定比你好看。”
“…希望吧。”
敦多布多尔济面带怀疑地应了声后,道:
“欧沃,公主说皇上可能会让孩子进京。”
察珲多尔济脸色大变,顾及睡着的根扎布多尔济,他咬着牙小声道:
“皇上如此丧心病狂吗?”
“我与皇上只见过两面,公主也很少在我面前提及皇上。”
敦多布多尔济抬头望着察珲多尔济,问道:
“欧沃,您觉得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