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废弃木屋外,几名邪修聚在一起,坐着说话。
“你们说魔头什么时候会找来?”
“我们坐了五次传送阵,早就离冥寒城十万八千里了,魔头本事再大,也得好好找几天!”邪修举起酒往嘴里灌。
“若真在意这小丫头,且就磨着,这样才能威胁到人!”
“至于那小丫头,漂亮是漂亮,你们可别动手,不然到时候被那魔头发现,谈判就失了先机。”
袁蔓坐在一旁,听到这话有些心虚。
但是转念一想,谁一眼能看出那少女身上有问题?就算发现了,也不能锁定在她身上。
她心态很好,计划失败,在那少女身上发泄之后,也就不去遗憾那件事了。
魔头早晚会找到这里来,袁蔓心想自己得另起一个计划,好接近他。
夜幕低垂,冷月高悬。
邪修们哈哈大笑,又开始谈论之后楼止找来,应该开出些什么条件。
是让他自断四肢,还是自毁元婴。
一片猖狂的笑意中,有邪修忽然指着天际。
“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看过去,深黑的天幕上,一条波纹状的白色灵力正在向这边涌来。
像是广阔海面上,从远处打来一道波浪。
但那灵力横面之宽,使他们看不到左右尽头。
就好像整片天空都被横贯了!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动静?”邪修话音刚落,眼睛猛地瞪大。
因为那条白色灵力极速靠近了,他看清了那并不是一条线,而是几丈高。
只是刚才隔得太远,看不出高度,只以为是线条状。
灵力将整片天幕都映成了亮色,可见其强度。
“不会是什么天地灾祸吧?”
史书里记载过,远古时期天地震荡,经常发生灾祸,人类难以生存。
邪修们瞧见这动静,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心里在猜测是不是天地震荡了,却又因为没有经历过,说服不了自己,而傻傻呆在原地没有动弹。
等他们想要动弹的时候,就已经动不了了。
铺天盖地的白色灵力像是一块新的天幕,裹挟到这里来。
邪修和袁蔓惊诧地发现,那灵力波浪之上有个黑色小点,不过一息,波浪涌来,他们也就看清了那点黑色。
!!!
是一道黑色身影,长发高束静静覆在身后,精致繁复的银绣如同刻画在黑袍上。
少年面色无波,肌肤如冷玉,黑白相撞,瞧着是个格外澄澈之人。
但木屋外的邪修可不敢这么想。
他们打死也没想到,魔头竟然这么快就来了,还搞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本来预计魔头找他们,还得至少两天的!
邪修们慌乱无比,袁蔓内心震颤。
她有些向往痴迷地望向半空中悬立的少年。
圣主虽然厉害,但是手下的邪修太多了,她只不过是普通一员。
而这楼止,看起来实在太厉害了不是吗?
她生出一种感觉,就连圣主也无法动他一根毫毛。
这样世界顶尖的修者,不值得她追求和接近吗?
邪修们暗自传音。
“别慌,之前我们已经用圣主给的法器将人锁在木屋里,除了我们谁也打不开。”
“是啊,别被这番阵仗吓到了,他再厉害终归是个人,我们圣主可是天地圣主啊!”
传音使得邪修稍微鼓起了勇气。
有人站出来,仰头看着半空中的楼止。
“你想要人,先答应我们的条件!”
楼止鼻息之间是浓重的臭味,这说明下面几个,都是夺舍已久的邪修。
他还是没有感受到曲莺时的气息。
听到邪修的话,他垂眼望去,语调很轻淡:“你威胁我?”
“不然呢!人在我们手上,只有我们才能放她出来,你若是想要人,就先自毁元婴!”
邪修此话一出,都立即用神识唤出储物袋中的逃命法器。
他们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在这魔头心里有几分地位,所以不敢豪赌。
人在这里。
楼止目光锁定在他们身后的小木屋里。
那里散发着一种陌生的力量,是超脱于自然法则的存在。
少年咻地飞过去,立在小木屋门口。
在邪修们看出不妙想要催动法器逃跑时,楼止反手将灵力挥散出去。
邪修们惊悚地发现,连圣主赐予的逃命法器都催动不了了!
迟了!已经迟了!
袁蔓见到那少年正要开门,她心潮澎湃,急忙开口:“前辈!外力破坏这扇门,是会被严重反噬的!”
少年侧眼看过来。
袁蔓心头一寒,明明那少年的眼神没什么情绪,但她却觉得置身阴魂地狱间。
可是话都说出口了,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只能硬着头皮拼一把!
“前辈,只要你愿意让我跟在你身边,我就立即帮你打开这扇门!”
楼止收回视线,声音平静,“我讨厌威胁。”
但众人感觉到滔天的杀气,少年的身影之后,仿佛缀着能够毁灭天地的力量。
*
小黑屋一片漆黑,失去意识的少女醒来了,脑海中却一片尖锐的刺痛与混沌。
她的世界是黑的,是静的。
就好像陷入了深海,没有依托,手脚抓不住东西,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身边会不会有什么怪物出现,有什么危险在靠近。
她也不能够去想,只要思绪产生,就如同有无数碎刀在割她头骨间的肉。
记忆是混沌错乱的,她想不起来人和事,只隐约意识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这样状态下的少女,自然没有发觉屋内多出来一道身影。
楼止踏入小木屋,看似平静的目光在屋中一扫,最后在角落里顿住。
一团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干草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指节泛白。
浑身颤抖,像是刚生出来就落入怪物口中的幼兽。
他闪身蹲在少女面前,心尖泛起一层被针刺似的痛。
他轻声唤她:“曲莺时。”
少女仍旧埋在膝上,似乎没听见他的声音。
是太害怕了所以精神紧绷没有听见吗?
楼止伸手,像往常那样轻抚她的头顶。
“呜!走开!快走开!别碰我!”
少女整个人像是被惊到了,没有抬起头,只是一边胡乱颤抖地摆动手臂,一边往墙角缩。
曲莺时很害怕,有什么东西碰她了,是要将她撕咬的怪物吗?
更令她感到绝望的是,她说话了,但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不管是怪物还是自己,发出的动静都似乎被屏蔽在外,她仿佛行走在无边际无深浅的黑暗间,静谧无物。
这种感觉,快要将她折磨疯了。
楼止眉头皱起,再凑近些,又喊了一声“曲莺时”。
少女仍然没有反应,只是将自己死死抵在墙角,似乎这样才能感到安全。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用灵力在少女身上游走,而后发现她耳目处的灵力。
将之消除之后,他看到少女莹白的双耳缓缓溢出鲜血。
血顺着滴落在耳垂,又成串落在干草和她的裙角,洇成一朵朵红梅。
楼止心脏漏跳一拍。
他上前,抬起少女深埋的脸。
她在用力挣扎、喊叫、哭泣。
但楼止看清了她的脸。
少女的琉璃眸被染红,显出一片混沌暗色来。
白皙的小脸是交织错乱的泪痕和血迹,像是某种诡秘的符文。
楼止觉得自己头顶的皮与骨之间泛起细小的沙砾,锉磨得他动不了一点。
心脏处像被刺了数剑之后陷入酸水,一股满涨的酸涩从胸腔直冲而上,使得深黑的眸中浸出水光。
楼止猛地将人抱紧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