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住在旁边小院的人听见宋家传来的动静，顿时支起耳朵听了一会热闹。
嘿，宋家今天又闹了！
外面路过的街坊邻居也忍不住放慢脚步，慢吞吞走了两步，注意力却放在了旁边那薄薄一层的木门后面。
一张脸就差没有贴着门去听。
宋老头看着宋老太发疯，没有半分反应。
直到宋老太的巴掌快要甩到他的身上时，阴冷的眼睛闪过什么，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了不少银子。”
宋老太：“你这个——额。”
宋老太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对上宋老头的眼睛，浑身一颤，不敢继续说下去。
心慌般移开视线：“银子？什么银子？家里的银子不是全部都被你拿去了赌了吗？”
宋老头咧嘴道：“虽然家里是你当家，但我却是家里的主人，你做那些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
宋老太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看了宋老头一眼，埋头坐下继续吃饭。
程月月一声不吭的吃着饭，看了一眼旁边的的宋律，心中第一次浮现后悔。
她嫁到这样的家里，真的是对的吗？
不不不，她是喜欢宋律的，宋律也喜欢她，她怎么会后悔呢？
更别说，这里，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
程月月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想到这月的小日子没来，嘴角的笑意加深。
好巧不巧，正好被宋老太看见，当即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说什么是程家独女，现在还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下贱胚子、烂心眼的玩意儿……”
后面越骂越脏，就算是程月月再怎么安慰自己，也受不了了。
“够了！！”
她突然大喊一声。
宋老太被她给唬住，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要去挠她：“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吼老娘？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干架程月月可不是宋老太的对手，她连忙躲开，尖叫一声“啊！宋律！”
宋律却坐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他目光微微闪烁，然后什么都没说。
“赶紧把银子给我交出来，如果不是你，家里怎么可能连肉都吃不起？！”
谩骂声还在继续，程月月躲不开，被抓住头发打了两巴掌。
脸颊红肿，头发凌乱。
哪儿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程月月深深的看了一动不动一句话都不说的宋律一眼，心中更加失望了。
“银子不是都被你给拿走了吗，而且我的嫁妆全部都被你拿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满意？娶了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才是我宋家倒了几辈子的霉！律哥儿可是要当大官的，你能嫁进来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还敢还嘴？不孝的东西！”
宋老太越来越生气，下手也越来越重。
渐渐的，程月月的惊呼声都小了下来。
宋律皱着眉，听着耳边的吵闹，只觉得烦闷：“娘，别闹了。”
“好好好，娘不闹了，你吃饭吧。”
宋老太收拾碗筷，宋律也跟着放下碗就要往屋里走。
路过程月月身边的时候顿了顿：“起来，回去了。”
程月月没有反应。
宋律皱着眉：“你要是喜欢躺在地上那就继续躺着，家里没有银子，到时候生病了正好让你娘送些银子过来。”
这话不可谓不冷血。
难以想象，几个月前，宋律还欢天喜地的将人娶进门。
结果现在，连样子都不愿意装了。
宋律抬步要走，却突然惊讶道：“你……你怎么出血了？”
“娘！娘！”
程月月一动不动，没有半分动静。
宋律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大喊出声。
“什么？这个贱胚子又闹什么了？看我不收拾她！”
宋老太手上湿漉漉的，急哄哄的从厨房出来，来到程月月旁边就要将人拉扯起来，却猛然看见她身下的一摊殷红的血。
顿时吓得浑身一颤，猛的后退几步：“……不、不是我。”
她以为程月月被她打死了，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还是宋律伸手探了探气，察觉到什么，松了口气道：“没死。”
“那她……”
话到一半，宋老太倏地意识到了什么，“她她她……不会是怀孕了吧？”
“什么？”宋律也大惊失色，连忙将人抱起。
着急忙慌的来到医馆，大夫一探脉，眉毛顿时狠狠一皱！
宋老太着急道：“大夫，咋样了？”
宋律也担忧的看着大夫，心中的那么慌乱越发不安起来。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宋律怎么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只能将希望的目光落在还在沉思的大夫身上。
最后，大夫缓缓开口：“这位夫人怀孕一个多月了，只是……”
如果说，前面的话让两人惊喜万分，那后面的“只是”，就让宋律眉心一跳。
“孩子没了。”
轰——
一声巨响，在宋老太脑海响起：“不会的、怎么可能呢，我好吃好喝养着她，还有人专门伺候，孩子怎么可能会没了？”
不断喃喃出声。
宋老太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好不容易发现宋家有后了，却又亲手扼杀在了她的手里。
宋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前都黑了。
当场昏厥了过去。
“律哥儿！”
宋律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竟然就这样没了。
想到采花大盗对自己说的话，宋律心中的恨意更浓。
“宋律，你知道我是什么规矩，你不干净，所以我亲手让你变得‘干净’，以后，你都不会有孩子。”
以后，他都不会有孩子。
这句话犹如魔咒，一直在宋律头顶上空循环。
一个多月来的浑浑噩噩，他连门都没出，就算知道宋老太拿着家里的银子去赌的时候，也只是微微诧异了一眼。
但是现在，刚得知自己有一个孩子，但转眼就没了。
带给他希望，又瞬间让他绝望。
怎么能不让他气急攻心？
这可是他唯一的孩子啊，结果就这样没了。
看到院子里那滩红通通的干涸血迹，宋律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因为宋老太的那顿毒打，才害的他的孩子没了。
宋律从没有这么恨过。
“律哥儿……”宋老太讷讷。
想要说什么，但是对上他的目光，吓得不敢说话了。
空荡荡的院子，宋老太站在这，心中感觉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