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王子。”
艾尔娜屏息许久后轻声说道。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她那谦恭地打招呼的模样再次令比约恩笑了起来。
“很累吗？”
“什么？啊……罪，对不起。”
艾尔娜并非有意指责，却哭着道了歉。
比约恩在床上坐下，阻止了要起身的艾尔娜。他的新新娘左右为难，只是焦急地眨着眼睛。
比约恩悠然地看着她的样子，目光停留在她双手紧握着的前襟上。那毫无节制的蕾丝和荷叶边的长袍与睡衣，怎么看都是纯正的艾尔娜的喜好。看来菲茨夫人也不忍心干预大公妃的睡衣喜好。
“好漂亮的睡衣啊。”
调皮地夸赞一句，艾尔娜的脸瞬间红透。
“……谢谢。”
一脸严肃、苦闷的艾尔娜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嘟囔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让比约恩开怀大笑。艾尔娜似乎很伤心地皱起眉头，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蜷缩着身体。那大堆花边下露出的白皙的脚，小巧得如同玩偶。
“艾尔娜。”
比约恩笑了许久，低声说道。
艾尔娜恍惚地望着他。听到无数次自己的名字，竟觉得如此陌生。这着实奇怪。
“是的，王子。”
艾尔娜艰难地回应，声音颤抖得令人怜惜。即便只是静静地躺着，仍觉得气喘吁吁，指尖总是发麻。
“叫名字。”
比约恩下达了一个奇特的命令，解开了绑在艾尔娜头上的丝带。那抚摸着从床单上垂下的头发的大手，很快碰到了艾尔娜紧攥着的大褂前襟。
“在床上叫王子，还是有点……”
他握着绑得紧紧的丝带末端，望着艾尔娜笑了。
“再说一遍。”
丝带绷紧了。艾尔娜反射性地抓住这个结，摇晃着身子。
“快点。”
比约恩仿佛不知艾尔娜的抗拒，自然地催促着。在此期间，围绕丝带的对抗力量失衡。这是比约恩的胜利。
“你得尽力，艾尔娜。”
比约恩紧紧抓住艾尔娜的手腕，迅速拉开前襟，眼角眯起。仅一只手，甚至未用太大的力气，他便完美地控制住了艾尔娜的双手。
“我好像自信满满地答应过要做个好妻子。”
“那是……”
“或许是骗人的吧？”
“不是！”
在遥远的困惑与恐惧中，艾尔娜坚决否定。
“我不说谎。是真的。”
“太好了。我讨厌被欺骗。”
比约恩笑眯眯地放开了艾尔娜。
虽说此刻双手自由了，但艾尔娜仍未能爽快地躲开。与微笑的嘴唇不同，比约恩的眼睛并未带着笑意。他的表情让人难以读懂他的情感。
犹豫不决的艾尔娜用无处安放的手拧着床单。虽说承诺的最佳方式并非如此，但这也是婚姻的一部分，无法逃避责任。比约恩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更为放松地解开了长袍的前襟。
沉重的寂静再次充斥着大公妃的卧室。艾尔娜不规律的呼吸声愈发清晰，从壁炉柴火燃烧的声音中凸显出来。比约恩像享受美妙音乐一般，聆听着那安静的旋律，轻轻地将睡衣上的丝带与纽扣逐一解开。
反正要脱掉的衣服，女人却穿得如此精心，这种迷恋感似乎并不糟糕。新婚之夜新娘不该穿的沉闷睡衣也是如此。这一刻令比约恩饶有兴致。应该说是打开精心包装的礼物盒的乐趣吧。除去繁琐后逐渐显露的女人的身体所带来的愉悦也相当大。
“嗯，王子。”
手触碰到胸前的扣子，艾尔娜急忙抬起手臂护住身体。
“名字。”
比约恩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艾尔娜抬起的双臂压在身旁。艾尔娜嘴唇颤抖，泫然欲泣，几番尝试后，才低声说出了他的名字。比约恩。声音虽小，需仔细倾听才能听到，但比约恩还是欣然点头。
“我……我来脱。”
艾尔娜挣扎着哀求，仿佛要起身。虽这反应有趣，可比约恩未加思索便拒绝了。
“不。休息吧。你累了。”
“是……？”
“我也要尽我所能。”
比约恩泰然自若，解开了艾尔娜试图护住的扣子。一个。又一个。接连解开的扣子让脱了一半的睡衣顺着肌肤滑落。望着艾尔娜，比约恩轻柔一笑，因她的羞怯已竭尽全力却仍难以承受。
“身体也很美。”
听到这难以置信的话语，艾尔娜气喘吁吁。再也无法礼貌回应了。眼前一片空白，连无论如何都要坚持的意志也消散了。
在本能恐惧的艾尔娜准备起身时，比约恩上了床。直至被困在那硕大的身躯下，艾尔娜才察觉。不由自主的尖叫声在比约恩的唇上破碎。
刚想呼喊他的名字，却无用。身上混杂着水腥味的气息，沾湿的唇与舌缠绕吸吮的声音，抹去了所有思绪。回过神来，艾尔娜已躺在床中央，喘着粗气。被热气模糊的视野中，映入的不是天花板，而是比约恩的脸。
发呆的艾尔娜尚未缓过神，一只冰凉的手触到了胸口。紧接着，炽热的唇含住了对面的胸口，艾尔娜干脆用双手遮住了脸，只吐出急促的呼吸。精心梳理的头发为了美观，此刻却乱作一团。
炽热潮湿的呼吸声、细微的呻吟、皮肉的撞击摩擦声，一步步吞噬着寂静。
艾尔娜睁眼，是一只顺着腰部垂下的大手在慢慢滑动着....
“……比约恩！”
这个名字，艾尔娜如尖叫般急切喊出。比约恩抬起埋在胸前的脸看向她，胸前的唇印和手印都红通通的。
艾尔娜将他推开，哼哼唧唧地哭叫着，满脸愁苦的比约恩停下那让艾尔娜陷入无尽恐惧的手，直起腰坐了起来。
在他的阴影下，艾尔娜终于放声痛哭。
太可怕，太痛，太羞怯。而且不知为何，也很悲伤。
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感如决堤之水般爆发。即便知晓比约恩像看着这世上最可悲之物般俯视着自己，可哭泣却愈发激烈。
艾尔娜再次用双手捂住脸。顺着指缝流下的泪水滚烫。
比约恩看着呜呜啼哭的妻子，脸上如同一个观看混乱戏剧的观众。
这是颇为令人无语的情形，在这般瞬间仍能欣赏到她美丽的身姿。纤细的四肢与隆起的胸部，稚嫩的面庞与柔和的身体线条形成鲜明对比，虽身材娇小，却未给人不成熟之感。
坦率而言，这超出了预期。
妻子的身体与脸蛋同样美丽，这让比约恩颇为满意。仿佛可以对做出这疯狂之事的女人给予这般宽容。
哭势稍缓，艾尔娜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反复呢喃着比约恩，抽泣着低语着他的名字，一脸茫然，自己也不知想说什么。
比约恩压抑地叹口气，捋了捋头发。手上残留的浓重的女人身体的气味，更增添了此刻的烦躁。
原是个湿得迷人，却又哇哇大哭，突然痛哭的女人。
这一瞬不禁让人想到曾经历过的形形色色的醉鬼，得到了坚韧的锻炼。即便未醉，也能造成这般程度的困惑，着实令人惊讶。
比约恩眯着眼俯视着这个麻烦的女人。在床上开心便好。他向来没有哄弄爱发牢骚女人的爱好。因不愿承受那份辛苦。
故而，眼前自己的新娘对比约恩而言也是个难题。通常，他会毫不留恋地放弃，可问题在于，艾尔娜是他的妻子，应是属于他的女人。
“对不起，比约恩。”
与他对视的艾尔娜泣不成声地道歉。比约恩对那一刻到来的既视感哑然失笑。
如此看来，并非第一个在床上这般不幸的女人了。确实有先例。格拉迪斯。他的第一任妻子。
偏偏又是这样的女人。
比约恩又陷入泥沼，这次又被自己陷入泥沼的肮脏心境逗得哑然失笑。就在这时，艾尔娜的小手碰到了他的肩膀。
“嘿，你会信守诺言的。我没骗你。我会遵守的。”
她那柔弱的模样与记忆中的女人全然不同，可那漂亮的嘴唇吐出的话语却截然不同。
“可是有点害怕……陌生、奇怪……”
在房间里游移的惊恐眼神又停在比约恩脸上。
“我会遵守约定的……”
约定。那家伙的约定。
艾尔娜颤抖着说出的这个词让比约恩觉得荒唐。是这个圈。感觉像是高利贷来讨债的人。
是啊，当她欠下奖杯的钱时，她也是这般说的。若不借划船之机为我还债，我仍在还钱呢。以诚实债务人的姿态。努力制作人造花。
比约恩拿出一朵花，说是约定的信物，想起那个如花般笑着的女人的脸，又多了几分无奈，长叹一口气。或许是将这当作责备，艾尔娜退缩了，收回了扶着他肩膀的手。她用颤抖的手努力抹去眼泪的模样，同时引发了厌烦与怜悯。
这个女人无知到何种程度，比约恩决定不再思量了。
一无所知。
让女儿在这般状态下出嫁，哈尔迪加的魄力令人惊叹。若考虑到她有与丈夫一同热衷婚事的继母和生活在上个世纪的外婆，倒也并非难以理解之事。
竟然连初夜都想陪同的女人连指尖都未碰过。那个画家是个纨绔子弟。
比约恩望着在全王国被传为妖妇，实则这般毫无对策、如白纸状态的妻子，深深叹息，下了床。在如此烦躁的情形下，下身仍有反应，这让人觉得又好笑又惊愕，不由得失笑。
平复好呼吸的比约恩拿起桌上摆放的酒瓶与酒杯，回到床上。艾尔娜拾起被挤到脚边的蕾丝长袍，笨拙地遮住裸露的身体。仿佛拿起这一件便能安心，比约恩便装作没看见。
“酒量。如何？”
倒着酒，面对他的提问，艾尔娜瞪圆了眼睛。
“那个……我不知道。”
“你喝过多少？”
“一杯。”
一杯。比约恩低声说着，端起倒满的酒杯，站在床前。
“哈，一杯喝完便觉燥热、眩晕。”
或许是不想被当作一无所知的傻瓜，艾尔娜赶忙补充说明。一张泪眼未干的脸，眼神和表情如熟悉的女子般灵动清澈。
比约恩点点头，跨坐在床边，递上杯子。
“喝吧。”
飘逸的玫瑰色酒液与交替打量着他面容的艾尔娜，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眸。微微颤动的睫毛阴影在红润的眼眶上晃动。
“喝下去，艾尔娜。”
他补充的命令比手中酒杯的触感更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