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回来的。
回想着已经知道的事实，比约恩又拿出一支已经抽腻了的雪茄问道。无节制的吸烟是在一个咳嗽得像快死的老人的女人消失后形成的又一个习惯。
在灰蒙蒙的烟雾中，我想起了穿着土气礼服在广场上走来走去的艾尔娜。这位胆小的乡下女士通常要到人迹罕至的时候才露面，但她总是被他注意到。
我注意到她了。
因为某一天突然出现在社交圈的漂亮女人是那个季节所有男人们的乐事。自己也是其中之一，这个事实比约恩能够欣然接受。我之所以涉足这个令人寒心的赌注，也许不仅仅是我应得的赌注。
一季稚气的恶作剧引发了一场轰动生活的风波。本可以避免，但欣然接受。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我一直相信。其实我都知道。直到听到艾尔娜口中传出的那个赌气故事。
一瞬间，我觉得脑子里好像愣住了。我感到不安和焦虑。虽然这只不过是我曾经想过要亲口说出来的事情而已。
她真的想成为她的全能神。
想起把自己当成世界的全部，一直跟随的妻子，一阵带着烟雾的失笑流露出来。好像想活在那个眼神里。反正是没有意义的真相之类的，适当地掩盖一下，做艾尔娜梦想中的那个男人。
奖杯。格拉迪斯的盾牌。赤子块。
从艾尔娜唇间流出的那些词麻痹了理智。很滑稽。是他一直以来都这么看待他的妻子。我怎么受不了那句话。
离婚。
即使如此，好不容易守住的最后一条线，却因为脸像要哭的艾尔娜说的那一句话而崩溃。
简直疯了。他似乎只是被“让我再也不敢想这种事情”的强迫所束缚。对胜利充满信心。艾拉相信，她掌握着永远不会输的牌。虽然最终还是遭遇了这样的逆袭。
静静地凝视着夜空的比约恩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烟，仿佛抹去了鼻尖上萦绕的那股血腥和消毒药味。这些天来，这种幻觉经常出现。这也是他很难控制雪茄的原因之一。
“离婚……”
那个伴随着诗歌烟雾发出的词，随着凉风飘散而去。
真让人讨厌那个威胁我的女人。很可笑。太无理了。但艾尔娜德·奈斯特是他的妻子。就像那个女人说的，即使再也用不了以前的事了，也是一样。因为他从来不想按她的方式付清债务。
马车快到了，比约恩从喷泉上站了起来。穿过冰封的广场，脚步声和往常一样轻松。
白霜的乡野在苍白的冬日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枯草叶掠过的声音，顺着那五彩色的风景中穿行的脚步声接踵而至。当我看到路的尽头有一座孤零零的房子时，它变得更加忙碌了。
“小姐！”
拉尔夫·罗伊斯刚从马厩的槽里出来，他惊呼道。艾尔娜关上了通往田野的栅栏的门，转身离开，她微微一笑，脱下了斗篷的连帽衫。
“早上好，叔叔。”
“天气这么凉，你又出去散步了吗？”
与泰然自若地打招呼的艾尔娜不同，拉尔夫·罗伊斯的表情就像是亲眼目睹了天塌下来的情景。这是艾尔娜回到巴登加后每天早晨重复着的日常生活中的一景。
好不容易摆脱了他的坐立不安，走进屋里，格雷贝太太大大咧咧的唠叨开始了。最后，直到让眼神充满顾虑的老太太也放心了，艾尔娜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是平凡的一天。
读书休息片刻后，和奶奶一起吃早餐。餐桌上的话题很平常。初冬的天气，似乎不久就会下初雪。格雷贝太太的关节炎。新生的小牛。艾尔娜离开的那个城市的故事只字未提。这是自然而然产生的巴登街不成文的规定。
和奶奶玩填字游戏、谈笑风生的工夫，村舍的上午就过去了。快到邮递员上门的时候了。假设你有邮件要拿。
艾尔娜出门时，肩上裹着厚厚的毛绒披肩。在这个时候等待邮递员是艾尔娜每天重复着的任务之一。我希望今天能收到来自什贝林的离婚通知，但如果不是，也没什么好伤心的。他们的婚姻已经结束了，比约恩用沉默接受了。剩下的定理只是时间问题。
艾尔娜站在明媚的阳光和冰冷的风中，眺望着通往巴登街的道路。只是偶尔有小鸟鸣叫，偏远乡村的风景一片寂静。
从那条路回到故乡，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一个联系，巴登男爵夫人看到手握一个行李箱出现的孙女，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奶奶”
呆呆地看着她的艾尔娜好半天才说出那一句话。比这更需要一些像样的道歉的话，但空空如也的头脑已经停止了思考。
巴登男爵夫人拥抱了艾尔娜，没有任何责备的话。面对奶奶，眼泪就会哗哗流出来，不料内心却过于沉静。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抱着只会低声重复这句话的孙女，巴登男爵夫人热泪夺眶而出良久。有替她哭泣的奶奶让艾尔娜如释重负。这似乎已经足够了。
从那天起，有一段时间的记忆就没有了。好几天好像死了似的，睡了又睡。从某个瞬间开始，连黑夜和白天的区分都模糊了。当我从漫长的睡梦中醒来时，艾尔娜的世界变得如此简单明了。
艾尔娜确认了从口袋里掏出的手表，转身离开了。看来今天邮车也不会来了，但因为明天就无所谓了。
回味着既定下午的作息，艾尔娜迈出了平静的一步。把书房里的书整理好后，本来打算织新丝袜的。下午烤一个加满肉桂和糖的蛋糕似乎也不错。因为天气很适合那甜甜的香气。
“妃殿下！”
下定决心，刚爬上门厅第一个台阶的一刹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妃殿下！妃殿下！“
擦去幻听似的理了理，那声音反而更清晰了。
“丽莎……？”
艾尔娜不敢相信，却又念叨着这个名字，转过头来。一个高个子小姑娘从空荡荡的乡间小路那头跑过来。他戴着一顶挂满人造花的帽子，一手抓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丽莎！”
转过身来的艾尔娜提高嗓门喊出了这个名字，丽莎开始全力奔跑。后备箱被胡乱扔掉了。
在这种情况简直不敢相信的时候，丽莎不知不觉跑到了艾尔娜的眼皮底下。红彤彤的脸被泪水浸透，闪闪发光。
丽莎不分青红皂白地投入艾尔娜怀里，她放出来的哭声回荡在环绕着村舍的平静寂静中。
太阳开始落山，海港街的豪宅开始热闹起来。
从声名显赫的豪门，到名声扫地的家族；列着各式各样纹章的马车列队驶过豪华豪宅的大门。这是一个有名望的聚会，吸引了来自社交圈的所有东西。
载着大公的马车已经在晚会气氛成熟以后才到达海港街。消息传来，哈伯侯爵夫人的脸明显亮了起来。
“我很高兴你能来，比约恩！”
她发现了独自进入的比约恩，气喘吁吁地走过去，满怀感激地打招呼。
虽然现在才知道不能这样对一个刚刚摘掉毒蘑菇污名的孩子，但还是不得不期待一个小闹剧来为这场晚会扬名。回想起来，在受到温雷琴喜爱的时候，他也不是一个模范的王子。
“大公妃过得好吗？我们应该尽快康复回来。“
哈伯侯爵夫人问了一个仁慈的长辈般的问题，似乎掩盖了她那隐秘的渴望。
“是的，雨很快就会回来。”
比约恩欣然回答。面对哈伯侯爵夫人的眼神，安全感与不舍交织在一起，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我姑奶奶。你应该把你的人脉扩展到地狱，这样你就可以开派对了。
比约恩微笑着表示祝愿，慢慢地穿过满是熟悉面孔的大厅。争先恐后地来到他身边，他们一个个先问起了大公妃的平安。
这是一个相当令人沮丧的问题，但比约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娴熟的回答。比起叼着雪茄在书房的肖像画前徘徊的混蛋，至少还是这方面好一些。这也是他最近接受大多数社交聚会邀请的原因。
“这样看来，他们在港口街的派对上一起跳舞了。”
一位伯爵家的女主人迫不及待地想拍马屁，开始惹恼他。
“多么般配的一对啊。看着它。“
比约恩轻轻地望着她的脸，这次也露出了微微拉起嘴唇尖的微笑。这要感谢艾尔娜德和伊斯特特培养了在糟糕的情况下也能泰然自若的能力。
可能是认为伯爵夫人的奉承相当成功，到处传来了证实当天事情的话语。曾经美得耀眼的艾尔娜。所有人都有很大的误会，了解了淑女的真正价值，爱上了她的王子。就像上天注定的两个人。包装偷走金奖杯的小偷和试图以此为借口赢得赌注的赌徒的马是多么辉煌。那努力简直到了令人泪流满面的地步。
“你没事吧？”
远远地看着的利奥尼特悄悄地走了过来。
比约恩放松地握着酒杯，转过身来，站了起来。很明显，一个讨厌港口街派对的模范王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担心她啊。母亲那无谓的担心一定把我推到了后背。
“你想要什么样的样子？高贵的殿下为我行到了泥泞的地方，我应该给你相应的回报。“
在怯场的艾尔娜独自站立的宴会厅角落徘徊的比约恩的视线又转向了莱昂尼特。只是荒唐地看着，利奥尼特一言不发。这种沉默让比约恩更加焦急。
“如果你想不出什么，我可以给你举个例子吗？”
“你怎么这么敏感？”
皱着眉头的利奥尼特小叹了一口气。
“妈妈很担心你和大公妃。父亲也没有什么不同。”
“说声深深感谢。”
“比约恩！”
“摇篮曲我会请保姆听，请她放心。”
虽然知道在胡说八道，但比约恩已经没有足够的意志力来控制自己了。艾尔娜。她的名字好像成了扳机。
比约恩与莱昂尼特擦肩而过，与社交俱乐部的酒鬼们汇合，莱昂尼特脸上还有很多话要说。这是不公正的愤怒。但另一方面，这也是最好的照顾。艾尔娜。如果利奥尼特再提一次他的名字，他可能会说些什么。
聚会很愉快，很无聊。
在一群无节制地喝酒喧哗的人群中，比约恩也喝了比平时多的酒。到了醉意逐渐开始的时候，艾尔娜德·奈斯特赠送的耐心也渐渐达到了极限。
比约恩找了个合适的借口，走出了宴会厅。走进豪宅东侧的走廊，热闹的聚会气氛所不及，突然想到了诗歌。与此同时，从空荡荡的走廊那边传来尖锐的尖叫声。那天，是一声惊恐的尖叫，酷似艾尔娜的。
即使不看，情况也很明显。散漫的派对。人迹罕至的宅院一角。女人。廉价戏剧般的情境所带来的烦躁和幻灭，变成了带着脏话的长长的叹息，流出来了。
比约恩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向开始传来吓坏了的女人的哭声的方向走去。宽步大步的皮鞋声开始响彻空荡荡的宅子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