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江婉不知道自己在阮谦的怀中哭了好久。
只是迷糊记得他们带着江顷尸体下山时也是傍晚时分了，都城的街道上也早没有人烟。
而回去后江婉因过度伤心，刚被阮谦扶着走出马车时便晕了过去。
之后便是一直发高热，全身滚烫，满口说着胡话。
阮谦当时看着便慌了神，派人将还在熟睡的王大夫一把从被窝里面薅出来扛到了王府。
可是这一次王大夫对江婉这个高热也是束手无措，给她喂了好些好些汤药，扎针也不见江婉的高热退下去。
反而是到了后半夜江婉的体温是越来越高了。
这时王大夫已经将自己能用的所有方法都用上了，便只有跪在阮谦的面前止不住地磕头喊着饶命。
而此时阮谦拿着江婉滚烫的手眉头紧锁，又听着王大夫在一旁烦躁的声音，便忍不住发怒道。
“再去找方法！若是阿婉有一点事我便掀了你的医馆，让你王家后面的三代子孙都活不安宁！”
跪在地上的王大夫闻言吓着额头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然后颤颤巍巍地说道。
“其实王爷是还有一个法子的，只是…只是这个法子只有宫中的方太医会用。”
阮谦闻言转头看着王太医道“知道你为何不早说？”
王大夫闻言又是一惊“那是因为…因为现在皇宫已经下锁了，尽管是王爷也是不可以擅闯的，所以我才没有说！”
阮谦闻言也是一愣，却是吴国人人都知晓皇宫下钥之后，尽管是国主本人也不可随意进出。
除非有特别紧急的事儿，否则一旦触犯便是诛杀九族的代价，而对于皇亲国戚来说便是削去爵位外加流放的代价。
所以阮谦才有此犹豫，但他看着躺在床上全身滚烫的江婉。
心下一狠将江婉的手放下，然后站起身看着面前的一群人说道。
“我去皇宫找方大夫，你们照顾好阿婉。”
阮谦的话音一落，先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羽突然拦在阮谦的面前开口说道。
“王爷羽不准您去！”
阮谦闻言抬眼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很是难看，羽可是一个从来不敢跟自己说一个不字的人。
可今日在如此情况下他却拦住了自己，便声音有些带着怒气的说道。
“羽！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滚开！”
羽听着阮谦暴躁地怒吼，却连眼皮都没带动一下的挡在阮谦的面前。
“王爷今日除非将羽杀死，否则羽是不会让王爷离开这里半步的！”
羽说着声音决绝，像是下了全部的决心一般，而这话落在阮谦的耳中却似霹雳惊雷一般的刺耳，看着羽脸上的冷气越来越重。
“羽，你当真要拦着我？”
“王爷，绝不退让！”
“好！好得很呢！那今日我便在此了结了你！”
说着阮谦一把抽出羽身旁的佩剑抵在了羽的脖颈上。
这一刻铁剑的寒光反射着阮谦此刻阴冷却又含在小心的目光。
阮谦心中明白羽是害怕他受伤，可是他心中现在最担心的只有江婉的安危。
他怕失去江婉，就像当初害怕失去他的母妃一般，他不想再走进一次深渊了。
因此阮谦紧握着手中的剑，又问了一边羽刚才的那个问题，羽依旧没有改变答案。
阮谦听着嘴角抽搐地笑了，握着铁剑的手也止不住地在颤抖。
剑尖已经划破了羽脖子上的皮肤，猩红的血染脏了银剑，阮谦只有尽量稳住自己的手说道。
“羽，这一切也怪不得我了，我问过你两遍，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
“好！只是我还是想对王爷说，羽不希望王爷今晚进宫，也请王爷以后好好保重。”
阮谦闻言拿着剑柄的手一顿，眼角微微泛起了红，接着手中的剑一用力，眼见剑上的血越来越多。
这时一只羽箭悄无声息地飞来，将阮谦手中的剑一下射来掉落在了地上，这刻羽听着声音本能地反应过来用身子紧紧护着阮谦。
只见门口一身墨绿色锦袍的沈亿君带着拿着一把弓箭的孟飞走了进来。
沈亿君一进到屋子里面，便下意识看了一眼躺在此刻正躺在床上的江婉，接着便又把目光移向了地上的王大夫声音冷冷地问道。
“宫中的方太医便能救她吗？”
王大夫听着沈亿君的话一愣。
他没想到为何吴国国师会莫名其妙的问自己这个问题，便一时没了主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阮谦那里。
而阮谦看着进门来的是沈亿君一时便也松了口气，将羽推开走到了沈亿君的面前说道。
“不一定，但是有可能！”
沈亿君闻言点了点头“好！那我便进宫去找方太医，还烦请王爷好好照顾江婉。”
沈亿君说完便准备带着孟飞离开，可等他们刚走到门口时，阮谦猛地唤住了他说道。
“你就不怕吗？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沈亿君闻言转过身看着阮谦嘴角冷笑道“若我不去，江婉如何可活！而且我想她醒来之后，是不想听见你为了救她而杀了你陪伴在你身旁十几年的护卫！”
阮谦听着沈亿君的话一愣，转头看了一眼还笔直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羽，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地看着沈亿君道。
“那你到时候该如何？”
“王爷莫不是忘了，以前我可以一失踪便失踪五年的时间，这次之后难道便不可以了吗？”
“你的身份……她可知道了？”
沈亿君听着阮谦的话一下笑了出来，随即将目光移向了躺在床上的江，嘴角带着笑意，但声音中却满是悲戚与无奈。
“知道！那日花灯节，让阿婉陪着我演了这样久，也是难为她了，所以还请王爷照顾好阿婉，我去去就来！”
沈亿君说完没有理会还在震惊地阮谦，便带着孟飞离开了。
而这里阮谦听了沈亿君这一番话也才知道为何那天江婉的情绪会是如此，又为何后面江婉再未在自己面前提过一次沈亿君的事。
原来是她早就知道了沈亿君的身份，只是一直没有告诉自己罢了，而是有心维护他了。
阮谦想到这里看着江婉嘴角一抹苦笑。
他还天真的以为江婉真的放下沈亿君了，以为自己只要努力便能够走进江婉的心。
以为只要付出自己的一切，便能换回同等的回报，可是并没有，才知道心与物从不是等价的。
可是阮谦后悔吗？
并没有，他已经甘心付出了一切，若是爱了便没有退路可言。
这是他所坚守的道，是他决定走下去的道，也是他守护她唯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