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仿佛知道自己有可以宣泄的地方,堤坝中蓄积的水仿佛脱缰野马一般,猛地扑向堤坝,发出令人无法忍受的轰鸣声。
已经裂得无法想象的堤坝哪里还承受得住这样的冲击。
堤坝终于被冲破了缺口,大量的泥沙跟着水流一起,疯狂的涌了出去,加入到淮、淝二水当中。
“将军!”
面对天灾一般的决堤,赵云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凡人,能抵抗这滚滚洪流吗?
“速度撤走。”赵云的声音却在士兵们身后传了出来。
一身银甲,在大雨之中仿佛神明一般闪闪发光。
远在牛耳山上的马强,也听到了这万马奔腾一般的轰鸣声。
若不是此时已经在山顶之上,马强都还想让大家继续往高处走。
这个洪流的声音一听便知道太过恐怖。
寿春城中,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但连日宴席之下,保持着清醒头脑的又有几人?
阎象算一个,派人前往水寨了解情况,却也只得到一个没问题的回答。
阎象大怒,裹着衣服便冲进了雨中,“饮酒误事,饮酒误事……”
阎象的仆役拿着伞盖追着跑,都追不上这年近古稀的老人。
阎象冲进水寨军营中,一众将士全都在干着毫不相干的活。
“师宜官呢?”阎象愤怒大吼。
“什么人在大呼小叫师将军的名讳?”一个校尉抬起头来大喝。
发现对方竟然是国相,顿时又怂了,“阎大人,师……师将军在里面……”
阎象一把将校尉拉开,冲进内宅。
一进门,迎面扑来的便是那经久不散的酒味,阎象皱紧眉头,“师宜官,你怎么还在饮!刚才的轰隆声你可听到?”
师宜官不过中郎将官职,见到阎象哪敢无礼,轱辘爬了起来,“阎大人,那就是……嗝……”
师宜官张口便是一个大大的酒嗝,浓浓的恶臭让阎象皱紧了眉头。
“那就是河水拍击堤坝的声音,常有,常有。”
“带我去看!”阎象也不啰嗦,直接要求上堤。
师宜官极不情愿的披挂在身上,带着阎象走上了水寨。
“阎大人,你看,这水位还在警戒线以下呢。”师宜官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没有出事。
阎象并没有回答,而是呆呆的愣在原地。
“阎大人,阎大人?”师宜官还想赶紧回营中继续喝几口。
“将军……”一旁的士兵轻轻拽了拽师宜官的战袍,指着远方的水面。
师宜官甩开士兵的手,一脸嫌弃,扭头看去,也和阎象一般瞪大了双眼,惊掉了下巴。
只见水面之上,一道水墙正在排开河道,汹涌而至。
水墙高达五丈许,虽然没有达到水寨的高度,但一路涌来,似乎还在逐渐涨高。
加上后续源源不断的水流,自己身处的水寨一定无法阻挡。
水会漫过堤坝,淹入寿春!
师宜官冷汗瞬间便下来了,一把拉住阎象,“阎大人,快逃,在这里要死人的!”
阎象泪如雨下,浑身抽搐,“我下了堤能不死?我们的士兵呢?陛下呢?全城的百姓呢?”
师宜官哪里管得阎象在说些什么,一员武将要拎起一个老头还是很轻松的,扛起阎象便往堤下逃跑。
一路上还不断高声呼喊,“决堤了,快逃!”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城便都传出了决堤的消息,顿时人心惶惶,乱成一团。
等消息到了袁术耳中时,洪水已经冲破了西面水寨,涌入了寿春城中。
“人呢?为何无人来告诉朕,水坝决堤怎么没有泄洪?人呢!”
袁术在大殿之中狂吼,却连门口都传不出去,寿春城已经被狂风暴雨水流和逃命的声音所淹没。
只见洪水从城西涌入,如同滔天巨浪,砸在了离水寨最近的建筑物上,巨大的落差带来巨大的能量,这些矮小建筑根本经不住一浪之拍,直接被拍得粉碎。
浪头刚过,一片破碎的木材便浮出了水面,上面还零星有几个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平民和士兵。
只不过这样的暂时逃生根本没有用,只需下一个浪头或者随水而流,便不知道会漂到何处。
下一个浪头也接踵而至,扑向了更远一些的建筑当中。
没过多久,南面水寨也同样有巨浪拍入,寿春城两侧灌水,就算没有浪头扑到的城中心,也很快漫起了脚踝深的积水。
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开门!开门排水!”
“打开城门,敌军冲进来怎么办?”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人冲来,要命还是要命?”
“快点开门!”
文武们乱成一团,此时根本没有人想到还要去请示仲家皇帝,而已经开始煮一锅粥了。
比地面还要高出数丈的皇宫外围,已经站满了人,若真的不将水排出,整个寿春城将变成一片汪洋。
“快去开门!”
“你怎么不去!”
即使有人在努力呐喊,可谁又敢冒着马上淹过头顶的水去东门、北门呢。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死定了的时候,东门发出了“咔咔”的响声,应该是守军自己把城门给打开了。
有了宣泄之处,城中的水位顿时不再上涨,还有下降的迹象。
“快逃!”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无数文武百官、平民百姓、将军士兵,全都像疯了一般,朝东面逃了出去。
什么礼义廉耻、忠孝节义,在生命的面前全都变成了泡影。
“站住,站住!”
阎象在人群之中奋力拉住其他人,但已经年迈体衰的他又能拉住谁,只随手一甩,阎象便被甩开。
若不是阎象平日里待人和善,那人留了半分力,阎象被甩倒在地,说不定就会成为牺牲者。
无力阻止这些逃命的疯狂之人,阎象只能将目光投向皇宫,“陛下,陛下!”
阎象艰难的逆人群而行,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终于挤到了皇宫门口,立刻钻了进去。
“陛下!”
入阎象眼的哪里还有那个平日里威严肃穆的袁术,只有一个披头散发在大殿中胡乱舞动的癫人。
“为何没有人?”
“朕的百官呢?”
“朕的军队呢?”
“朕的江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