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与老人对视了几秒，老人眼中的浑浊，并不是真的浑浊，那似是一种对世界的认清。
“我之前在走混沌道的时候，看到仙界的情况，那道像‘瀑布’一样的东西崩塌后，然后仙界也毁了，它究竟是什么？”
高寒率先移开目光，老人的眼里有着无妄的死寂，那似是希望泯灭之后，让他略微不适。
“你看到了？”老人的眼睛猝然闪过一道光亮。
高寒点头，“看到了，那是一切的源头吗？”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身走了几步，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不算是一切的源头，但也算是，你来这里，想必宗门里的长辈应该告诉过你，灵天大陆已经许久没有修士飞升了吧。”
老人语气几乎是肯定的。
“他们确实说过，那道‘瀑布’一样的东西，和修士飞升有关？”高寒猜测道。
老人还是没有说，只是说：“你出去后，只要告诉他们，那是天河柱就行了，他们就会知道那是什么。”
高寒将这个词记在心里，“那混沌道为什么消失了？”
“这里是唯一还能够窥见混沌道冰山一角的地方，老夫并不奢求你一定能领悟，当年和你一样，也有一个人进来，可惜他最终也没有领悟。”
老人感慨的声音里，还夹着无尽的悲凉，似乎在遥远的时候，有一个悲伤的结果。
“我知道了。”这很可能就是一个绝望的希望。
“你现在还要出去吗？”老人问道。
“当然要出去，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外面还有人在等我。”
高寒担心，钟离庭洲要是一直找不到他，会把万仙道掀了，虽然万仙道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但是他毫不怀疑，钟离庭洲有这个能力。
老人注意到他说到有人的时候，眼里饱含的笑意与柔情。
“她是你的伴侣？”
“是。”在外人面前，高寒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老人轻轻地抚着胡子，不知想到什么，“强者，都是孤独的，他们一心向道，没有牵挂，所以会越变越强大。”
“我不这么认为，因为有想保护的人，所以才想变强大。”高寒否定了老人的说法，“我师尊是灵天大陆的顶尖强者，他曾经有一位很恩爱的妻子。”
“曾经不是吗。”老人笑呵呵地说道。
高寒皱了下眉，“那不一样，没有他，我不会走到这一步，他的强大，也同时在促使我更快的成长，他本身就是一个天赋极高的人。”
“老夫见过天赋高的人，岂会比你少。”老人已经许久没有跟人这样聊过，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一个小辈聊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高寒瞥了他一眼，“那只能说你见识还是太少了。”
老人：“……你这小娃子，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客气，你是第一个说老夫见识少的人。”
高寒一脸平静，“凡事总有第一次。”
老人摇了摇头，“仙界岂是灵天大陆比得了的。”
“您没见过，又怎么知道比不上？”
高寒平时是不会跟别人争执这种事情的，因为他觉得无聊，但是他见不得对方看轻钟离庭洲。
“我没见过？”老人笑了，“老夫在这儿守了上万年，见过灵天大陆许多天骄，能让老夫印象深刻的，也就只有将近万年前的两个天骄，其他人……”
老人摇摇头，神情有一丝没有说出的失望。
高寒突然灵机一动，“你说的那两个天骄，莫非一个叫紫霄，一个叫天刀？”
“好像是叫这两个名字吧，过去太久，老夫也有些记不清了。”
“他们一个是我的师叔，一个是我的师尊。”
老人有些诧异，旋即叹息道：“可惜啊，生不逢时，若是仙界未出事之前，倒有可能成为仙界一方巨擘，不过他们依然不是老夫见过天赋最高的人，洞华仙君的名头，以你的名字，想必是没有听说过，他是老夫有生以来，见过天赋最高的仙人，以四十之龄，曾以一已之力，破道成仙，后又在短时间内成为仙界琅琊仙山之主。”
“四十之龄，确实很年轻。”高寒淡淡地说道。
就算如此，他也不认为钟离庭洲会比那位洞华仙君差多少。
洞华仙君出生在灵天大陆，哪怕出身平凡人家，也拥有比钟离庭洲从小更好的资源，若将洞华仙君得到的资源同样给钟离庭洲，他相信他不用等到四十之龄。
“你的样子，似乎很不服气。”老人没想到他看似冷静从容的表情，却有着如此倔强的性格。
“我很敬佩您说的洞华仙君。”
不管万仙大战是因为什么原因，对方陨落，必定是为人族而战。
这样的强者，他打从心底敬佩对方。
“罢了。”老人无奈地摇摇头，“老夫怎会突然同你说起这些，看来是太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
“混沌道，我到底要怎么感悟？”和老人聊过之后，高寒的心态也放宽了。
“这个只能靠你自己去捕捉唯一的灵光，老夫虽然说你只有感悟后才能离开这里，但想要顿悟一条通天大道，亦需要时间的积累，自从……不说也罢，只要你能感悟到，哪怕只是一点，都可以离开此地。”
高寒蹙眉，“您说得轻巧，这混沌道若这么容易就能感悟，灵天大陆又怎么会没有。”
“你不是不服气老夫说灵天大陆不如仙界的仙君吗，现在你可以证明给老夫看，老夫是错的。”老人笑了。
“从无到有难，从有到有方才容易。”高寒知道老人话里带着激将法，他现在也别无选择了。
这条混沌道，看来是不走，也得走下去了。
老人轻轻地摇头，“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从有到有，实则更难。”
“您真认为，我能在短时间内领悟混沌道吗？”
“不是老夫认为，而是你必须做到，否则就算万仙道重新关闭，你也离不开这里，踏入混沌道开始，你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老人许是怕他产生退缩的想法，又鼓励道，“不过你能参透这里的阵法，或许能成功，这里的阵法其实也是混沌道的一部分，端看你能不能领悟。”
高寒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转身走了，说了这么多，他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还不如抓紧时间，继续参透阵法。
老人见他不再急着破坏阵法离开这里，便又放心的入定了。
就让他看看，被混沌道选中的人，能不能圆了他的期待吧。
……
钟离庭洲进入万仙碑之后，在他前面进来的元然和裴诤海并没有出现。
从而印证了封新星的话，不同的门牌，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
一扇敞开的门里，传出一个古怪的咀嚼声。
那个声音过了几秒就停止了，取而代之是一个脚步声，而且离他越来越近。
一阵细风忽然吹起，一张丑陋的脸出现在敞开的门后，与钟离庭洲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看到他，丑陋脸的主人毫不犹豫地冲过来，它的右手，还抓着一物，没有血淋淋，却发出惨叫声。
本命法宝一瞬间出现在钟离庭洲手里，毫不迟疑地斩下去。
丑陋生物发出惨叫声，转瞬就被剑气绞碎了，右手松开那物，那物便迅速地钻入门内逃跑了。
“什么奇怪的生物？”
钟离庭洲被生物丑陋的脸恶心了一把。
“不过这些生物好像都是没有实体的，倒是和蛮荒巨兽有点像。”
就在他思考的这几秒，附近听到叫声的奇怪生物便寻着声音过来了，似游魂般呜咽的叫声，瞬间出现在走廊通道两边的尽头。
钟离庭洲转头看了一眼，被吸引过来的游魂大概有十几只。
闻到生人的气息后，这些游魂立刻像发疯一般发出嘶吼声朝他扑过来。
钟离庭洲手中的剑连斩两次，数十道剑气飞出去，正中游魂眉心。
这些剑气似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哪怕是游魂的状态，也没有逃过，一瞬间就被搅碎了。
咚地一声，他听到一个奇怪的声响。
钟离庭洲寻声望过去，被搅碎的游魂，其中一只的身体似乎掉出某样东西。
他走过去捡起这样东西，发现是一颗红色的珠子。
钟离庭洲能感觉得到，这颗红珠子里面有一股弱小的能量传出来，好像储存着某种能量。
就在这时，一道弱小的气息从走廊的尽头冒出来。
他扭头看过去，看到之前逃跑的那个游魂一瞬间缩回墙壁后的动作，不一会它又冒出头来，不知道在看什么。
虽然它没有五官，也没有正常的四肢，不像被他杀死的游魂，有着人族的外表，但他就是能感觉得到，对方是在看他手上的红珠子。
钟离庭洲试着吸收了一下，这颗红珠子里面的能量立刻被他抽走了，红珠子也化为粉末消失，能量太少了，他嫌弃的想着。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这种红珠子里的能量，修复阴阳珠的效果似乎更好。
如果吸收灵气或各种材料里的能量，修补阴阳珠的单位是一的话，那么吸收这种红珠子达到的效果就是二。
钟离庭洲突然朝走廊尽头那只还在偷看他的游魂看过去，目光在黑暗的空间里，泛着凌利的凶光。
游魂的身体立刻像得了羊癫疯一般颤抖起来，它感到一股杀气，对方完全有实力可以杀了它。
下一秒，正当它要落荒而逃的时候，那个人族修士又收回目光。
“弱得连塞牙缝都不够，杀了也是白费力气。”钟离庭洲嫌弃地说道。
他刚刚杀了不少游魂，但是只在一只游魂身上得到一颗红珠子，说明红珠子不是所有游魂身上都会有的。
他能感觉得到，那只拥有红珠子的游魂，实力比其他游魂稍微强一些。
而这团看不出来原形的黑漆漆游魂，比他杀的游魂还要弱小，更不可能有红珠子。
“不管你们是什么奇怪的生物，遇到爷爷算你们倒霉。”
钟离庭洲扛起本命法宝，寻宝的目标，立刻锁定在这些游魂身上，当然，找到高寒还是第一要务。
就在他准备大杀四方的时候，被传送到仙宫各个角落的人，却开始了逃亡的生存模式。
“快跑，那些游魂过来了！”一名灵修神情十分慌张地冲出房间。
紧随其后，是数十只游魂，个个张牙舞爪，看到灵修，神情癫狂，眼睛似有红光，好似失去了理智。
两名灵修慌不择路地冲进另一个房间里，发现四面都是墙壁，什么也没有。
游魂已经冲过来，他们只能把房间的门堵上。
两名灵修一脸惨白。
“怎么办，我们完蛋了，这些游魂好像不会离去。”
“为什么，这些游魂根本杀不死，这不公平！”
“难怪其他人都说万仙道很危险，之前还不以为然，我以为进入万仙碑，就能找到一些仙人留下的功法和仙器。”
没想到，他们一进入万仙碑里的仙宫，就直接与里面的游魂撞上，还死了一个人。
想到那个同伴是被几只游魂当着他们的面生生吃掉的，两人脸色又白了，喉咙里发出一声干呕。
太恶心了，也太恐怖了。
“要不，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同伴提议道。
那名灵修思索片刻，“不，想要找到仙人的功法或仙器，还有修炼的宝地，万仙碑机率最高，我们不能现在就退缩。”
“可是这里的游魂根本杀不死啊！”同伴有点崩溃。
“不可能，它既然存在，肯定有杀死它的办法，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灵修坚定地说道。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遭遇了同样的情况，不是被游魂追杀，就是奋起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