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骊妃知道里克夫人喜欢歌舞,尤其喜欢施,施带领的宫廷乐队很拿得出手,好几次晋大王办的宴席上都有让施表演,里克夫人见过,那眼里的欣赏和迷恋被小骊妃看见了。
骊妃便知道怎么做了,她让人准备了礼物,礼物不贵重,但是很特别,都是跟施有关的小周边。
某次宴会表演时用过的道具,施平日里用的保养品,经常挂在腰间的香包和玉佩。
骊妃与施私通,想要搞点这些东西不过张张嘴的事儿。
效果很好,夫人很喜欢,表示可以搞定里克。
骊妃在春香阁设立了全羊宴,以最高规格宴请里克及其夫人到阁里赏歌舞。
里克本不愿去,可夫人非闹着要赶一波年轻人的潮流,老头子架不住夫人的软磨硬泡,无奈,只好应了这次饭局。
这局虽是骊妃组的,可名义上说的是为庆祝施出道十周年,将在春香阁表演两个时辰,内容涵盖歌舞琴技,但是为了不累着主角,就不往外宣传了,只请了几个贵客。
以此名头说的是,里克的夫人是贵客之一。
但是里克和夫人去春香阁之前都还不知道自己是这场宴会唯二的贵客。
里克和夫人到达春香阁之后,宴席便开始了。
为让计划顺利进行,骊妃还提前在春香阁清了场。
屋内响起优美的乐曲,有一人在曲声中缓步上前。他脚步轻盈,身姿柔美,弯腰甩袖的每一个动作都似击中里克夫人的心间,魅惑的眼神也实在勾人。
美,美极了。
难以有人能美过施,无论男女。
里克夫人沉浸在施创造的似梦似幻的舞蹈氛围中,她捂着胸口克制着不让自己为施尖叫,但看向施的眼里满是光芒。
里克看着夫人的小女儿心态,有些开心这把年纪了还能见到夫人这般模样,但是夫人对着别的男人两眼放光,多少还是让他感觉有点怪异。
虽然从本质上来讲,施在里克的眼里并不算是一个男人,在内宫中以取悦君王为生的人,里克一律当做二五那种男宠一流,只是说施比起二五来讲,在歌舞之技上的确是有些真本事的。
他在晋国也算是顶级的权臣,歌舞什么的也都见惯了,因此并不是很感兴趣。
整个过程中,与里克夫人压抑的疯狂相比,里克也只是就着菜喝酒而已。
喝到半醉时,施的表演过程也进行了一半,他提着酒壶走到里克夫人身边,为她斟满美酒,笑道:“夫人若是请我喝这壶酒的话,我便可以告知夫人的夫君如何侍奉好大王哦。”
美人长发垂下,斟酒的手指细白且修长,他笑着,风花雪月的美都不及他半分。
里克夫人呆呆地喝下施为她倒的酒,然后掏出了钱放在施的手里,迷糊问道:“够不够?”
“够的。”施依旧笑,他起身将酒倒进自己口中,随即唱到:“暇豫之吾吾,不如鸟乌。人皆集于苑,己独集于枯。”
是借着鸟点他呢。里克一下就明白了这场宴会的目的。
施的意思很明显,说他里克不够聪明,甚至不如鸟雀。鸟雀都知道飞往草木茂盛的地方,而他还要停留在枯枝朽木上。
里克装傻,笑着问:“何为苑?何为枯?”
施走近里克,在他耳边小声道:“一个的母亲是国君的夫人,受尽国君的宠爱,儿子将来必定要做国君,前途一片大好,这难道不叫草木丰盛的地方吗?另一个母亲死了,儿子又懦弱无能,能不叫枯朽的枝丫吗?这枯枝还会折断呢。”
里克大惊,他看着施说完后又回到了舞台,接着唱着自己的歌,只是那歌词与自己便不相关了。
里克看向周围鼓瑟吹笙的乐人,与夫人交代之后就离席去了二楼的独立房间。
直到施的表演结束,夫人与之谈了话,趁着半夜无人,施来到了里克的房内。
里克问道:“你刚才说的话是在开玩笑,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施收了表演时放荡不羁的姿态,他正色道:“确有其事,大王已经决定杀太子而立奚齐了,我不忍军将成为牵连,才赶紧想通知您,军将是整个晋国的军将,跟随太子的目的是为了守护大晋百姓,换做跟随奚齐公子最后也是为守护大晋百姓。既然最终目的相同,何必去蹚他们王室的浑水呢,只希望军将明白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里克思考了很久,他回想了这么久以来,申生在骊妃的攻击下一步步后退,现在已是无力回天了。那自己呢?自己真的要因为他们的家事把自己的家室都搭进去吗?
一个要被自己父亲杀掉的孩子,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呢?
算了吧。
里克犹豫半天,道:“我追随太子多年,实不忍心加害于他,可我跟随大王更多年,也不愿意最后跟大王操刀。我便不再管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了,你认为我保持中立可好?”
施答道:“也好。”
宴会结束,各人回了各家。
看似无事发生的一晚,实际上促成了许多大事的发生。
第二日清晨,几乎一夜无眠的里克前去见丕郑。
屏退了所有下人,里克道: “你我最担心的那个事情要发生了,施告诉我大王已经决定立奚齐了。”
丕郑紧张地握住里克的手,忙问道:“那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我说我会保持中立。”
丕郑气得扔掉了里克的手,急道:“你糊涂啊!施肯定跟骊妃是一伙的,你怎么能说保持中立呢?你说你会中立不就等于告诉他们没了你这个阻力了吗,那他们就真的会很快行动的,你应该说你根本就不相信这回事,好让他们即使行动也得掂量掂量,这样的话就能拖延一点时间,好让我们为太子想想办法啊!”
“那我说都说了……而且骊妃想要对付太子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拖有什么用。那现在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我能有什么法子!”
两人想到这些年为太子做了那许多事,可无奈命运作祟,可能太子就真的做不了国君吧。
“事到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只剩下了三条路,要么弑君拥太子,要么杀太子顺大王,要么对骊妃虚与委蛇妥协于奚齐。”
两个人相看无言,是都不愿意做的选择。
丕郑从里克眼里看出和自己一样的挣扎,便道:“那我还是隐退吧。”
第二日晋大王便收到了丕郑的上书,说是自己生病了,病来得又急又猛,已经无法再上朝了。
晋大王没多做挽留,就准了丕郑的病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