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在翟国再次开重瞳所见的夷吾登基那一幕,再次实现。
原来这次是因为自己什么都没做,所以未来按照预见的到来了。
此时的重耳倒是也没觉得有多后悔,他穿过东凹山时吃了不少苦,光是能活着就已经很感激了,晋国的王位什么的,谁爱要要去吧。
只是希望夷吾回了晋能好好干,老爹虽然老了的这些年不干人事,可年轻时候打江山那可不是吹的,能打下如今的版图不容易,不求夷吾继续再创辉煌,只求别瞎嚯嚯。
不过这些话重耳也只能在心里暗自想想,他现在既然已经居在翟国了,也就不会跟夷吾说这些有的没的,平白遭人记挂上。
翟国国小,可翟国公狐令却有着一番抱负,他很小的时候就由狐突教导,作为储君预备者学习治国知识。为人也谦虚好学,没有国君的傲慢。
重耳时常与狐令在一起商讨如何让翟国变得更为壮大,有了之前在蒲城的经验,身旁也有狐偃赵衰等智囊团出计,狐令成长很快。
展开地图,魏武子根据地势思索着,他指着那一片连绵的山峰,道:“若能将羌高族攻下来,那就相当于掌握了整座东凹山,日后若有强敌来犯,翟国也能退可守。”
魏武子所说的是一针见血的。
狐令认同,只是面有苦涩,“曾经我也想过这个,试着打过,不过羌高族世代居于山中,对山内地形环境都很熟悉,我们攻过,没能成功。反倒是让羌高族对外界有了新的认识,防范也更重了。”
重耳和魏武子对视一眼,笑道:“这就需要专业人士出手了。”
魏武子可就是靠着攻山一举成名直通重耳面前的,让他去训练新兵,熟悉地形,制定方案,最为合适不过了。
狐令很高兴,也对魏武子交予了极大的信任和权力。
魏武子说干就干,歇了一段时间,总算让他找到大展身手的时机了。
截至目前为止,除了介之推,其余在蒲城就曾经跟着重耳的人都已经集齐在翟国王宫。
重耳担心那个少年,向翟公借了人在翟国找了多天,都不曾找到。
按照重耳所分析的结果来看,除非是介之推压根儿就没进过翟国的境内,不然的话,怎么也该找到了。
狐偃劝重耳道,介之推也许是在另外的地方找到了落脚处,可能寻到了一份差事,就不想跟着公子生死不定,也许正和母亲过着普通人家的生活呢。
重耳希望事实真是如此,可按照自己对那个少年的了解,又犟又轴的介之推更大的可能是迷路在了来寻自己的过程中。
只是毕竟在蒲城八年呢,八年跟着老师傅学剑,身体也长好了很多,重耳至少不用过于担心他的自保问题。
不管怎样,肯定会比初次见他时的状况要好一点吧。
重耳在没有得到介之推的确切消息之前也只能这样劝慰着自己。
羌高族是一直隐山而居的族落,依托着东凹山,族落多年间发展壮大,如今已经有了不小的规模。
不过多年隐居也让族落与外界的交流滞后,脱离了时代的发展。
两三年前,狐令亲自带兵攻打羌高族,无功而返。
不过羌高族倒是因此慢慢地开始走出深山,与外面有了沟通。
他们最初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给自己装备了新的兵器,慢慢学习之后,也学会了通过钱这个媒介开始交易。
重耳每晚睡前总会看着黛衣送给他的那个毛兜兜,他时常想起那个女子,想起在自己处于将死边缘救了自己两次的姑娘。
自东凹山相遇又分别后,已经是一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个女子过得如何,他当时赠她玉环,也是希望此生能再见她一面。
那时候只希望再见时,自己不那么狼狈。
重耳也觉得自己胆小,都没有对姑娘坦诚相待说出自己的名字。
只是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当时处在逃命的生死关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生出了情愫,于是只好在劫后余生中空道几声遗憾。
魏武子对狐令交给他的任务热血满满,他先是自己拿着地图跑了一趟东凹山,装作迷路的人探到了羌高族的族群。
在羌高族住了好些天,他记下了东凹山中各个战略地点,大概人数,战力如何,取得七分把握之后,再寻了个机会从族群溜走。
等魏武子回到瞿国,就带回了最重要的信息,他根据进山所需要的人力能力,专项训练翟国兵。
等到一切都准备充分,他眼神灼热,对狐令道:“国公,时机已经成熟,即可动身前往东凹山。”
狐令对这段时间里魏武子表现出来的专业性非常满意,当即派人将青铜盏拿了出来,对魏武子道:“此盏乃周天子所赐,对翟国意义非凡,寡人决定将此盏赠与武子,日后凭借此盏,武子永远都是翟国的座上宾。”
魏武子在狐令面前跪下,嘴里说出这太贵重了使不得使不得。
狐令大手一挥,“使得!就当是为我们明日出征讨一个彩头。”
魏武子便不再推辞,应道,“好,待我们凯旋,就由国公在庆功宴上将此盏送给武子吧。”
次日,狐令和魏武子共同带领着翟国大军浩浩荡荡地前往羌高族去了,重耳留守翟国替狐令处理国内政事。
在狐令前去攻打羌高族时,重耳隐隐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又说不清是好还是坏。
想要提前看看,只是不知为何,他无论如何也开不出重瞳了。
绛城王宫中。
夷吾顺利继位以来,依旧没让晋国得以安生。
他出逃多年,在梁国时也没有得到优待,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好受,他因此记恨了很多人。
记得最深的就是当年给献公吹耳边风,让献公把自己调离王城的梁五和东关五。
虽然后来的事情都是骊妃搞的,但是骊妃母子都已经死了,夷吾就把二五当成了罪魁祸首。
他继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二五捉住,抄了他们的住所,本来打算直接将二人杀了,没成想二五的求生欲望极其高。
梁五与东关五跪在地上抖如筛糠,他们无比后悔当初听了骊妃的话去献公面前出计将三子赶出王宫,真是想不到风光无限的骊妃母子到最后只坐了一天的王位。
夷吾在考虑用什么方式将两人处死,他幽幽道:“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寡人在绛城住得好好的,从未有过什么僭越的想法,一切都是因为你们,是你们仗着献公宠幸,胡说八道,由此寡人不得不离开绛城,才有了后来的这一切糟心事!”
“小人有罪,罪该万死!”梁五自知狡辩无益,他先是认罪,脑子快速转动着,想着自己还有什么用处可以打动面前这个杀人阎王。
忽然想起许久之前骊妃教的撩王小妙招,他微微直起腰,松垮的衣服露出精致的锁骨。
梁五将自己更好看的半张脸偏向夷吾,眼眶微红,盈盈泪眼,我见犹怜,他说:“千言万语诉不尽小人的罪孽,若只有一死才能让大王消气的话,小人不敢违逆,只是…既然小人横竖都是死…大王何不尝尝献公当年的快乐呢?”
东关五瞬间懂了梁五的想法,他也连连点头:“是啊大王,死前能再服侍一次大王,小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夷吾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
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这两个家伙了。
然而被二五伺候了一夜之后,夷吾改变了自己想要杀他们的想法。
还真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夷吾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也算是懂了当年死老爹为什么那么听二五的话。
二五很会伺候人,他们将姿态放到最低,同时将夷吾捧到最高的位置,这一招对这些年来过得不顺的夷吾来说很受用。
甚至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梁五和东关五商量了之后,决定将夷吾对他们的杀意转嫁出去。
二五对夷吾说,他们对夷吾没有半点恶意,当年是受骊妃教唆蒙骗,才被当做了棋子。
但是他们却知道谁真正做了不利于夷吾的事。
夷吾果然上当,问道是谁要害他。
二五答是宫廷乐师施。
东关五撞见过骊妃与施偷偷躲在墙角不知道在密谋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夷吾本就多疑,听到二五这样说,都没派人去细查就将施也抓了起来。
不过,刚被二五解锁了男人的滋味后,夷吾再见到美人施,忽然就舍不得杀他了。
施很快就摸清了形势,他察觉到夷吾没有那么坚定,如玉般的手指将面前凌乱的发丝捋顺,轻皱眉,“小人若真是有害大王的心思,在大王回宫之时便会心虚逃走,何必等在此时被人拉出来当人命盾牌。”
真正的美人不需要矫揉造作,他在那里,就自成一幅画。
夷吾为美色所迷,也就暂且下令将施关进了牢里。
施与二五不同,二五可以为了活命没有下限。
不过施却一直是以自身的魅力去征服别人,从而谋求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夷吾饶了施的性命,更多的是想到像施这样能歌善舞的美人,说不定以后有大作用。
夷吾将二五关在了宫内,不准他们出门,等自己想要寻求刺激的时候才让人把他们带出来。
玩玩就行了,终究还是没办法对两个人交付信任。
哪怕是已经当上了国君,他依旧时常觉得不安,总感觉看谁都不像好人,看谁都想害他,他不敢相信昔日的太子党,尽管太子党为首的里克和丕郑对他来说算是恩人。
就算是没有投入任何公子门下的清臣,夷吾依旧不敢相信。
他只敢用自己的心腹,将国之大事都交由随自己流亡的却芮,以及一直守在国内给自己传递消息的吕省和却称等人。
得势者总会飘飘然,夷吾纵容吕省和却氏陷害打压过去与他们有过嫌隙的臣子,大兴党狱,实行连坐制,牵连甚广,冤假错案频发,加剧了晋王室和国内高层之间的矛盾。
夷吾在每次处理完一宗需要杀很多头的事件之后,都会长舒一口气,觉得又解决了一个风险。
他继位不到一年,杀的晋国贵族比献公在位时十年杀的都多。
没过多久,秦国派了使臣来催当初夷吾承诺的割让河西五地。
夷吾以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施压将使臣打发了。
丕郑觉得夷吾这样做不妥,秦国毕竟不是一个小国,夷吾受人家恩惠,这转头不认对日后两国发展实在是不利。
于是上言想劝劝。
对丕郑来说,虽然夷吾答应给自己的那七十万亩地也没有按约定分给自己,但是既然自己和里克一起决定迎夷吾回晋,自己就算是投入了新君的阵营,身为大晋的臣,就该为大晋的未来着想。
不过夷吾可没有这样想,他没理解到丕郑的好意,只觉得忠言逆耳他不想听。
如今整个晋国都是他的,他没有理由再去担心害怕任何一个国家要来欺负自己。
说来也矛盾,夷吾对外无惧,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一个国家的力量去和外国抗衡,可对内又施压,他害怕冷箭是自己人放的。
对于丕郑的上谏,夷吾嗤之以鼻。
而且他对丕郑早就有所不满了。
不只是丕郑,还有里克,所有没有从始至终跟自己一条心的人,他都不满。
夷吾对丕郑道:“正巧寡人在想应该派谁去跟秦公说呢,既然丕郑大夫主动说到这里,那就你去吧。你态度好点,跟秦王说寡人给不了。”
丕郑震惊,让他去说答应的城池给不了,若是秦王是个脾气差的,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恕下臣愚昧,下臣实在不知如何跟秦王谈。”
“有什么难的?你就跟他说,虽然当初寡人把河西许诺给他了,可今日回国继位,大臣们都跟寡人说土地是先君的土地,我逃亡在外,凭什么擅自将土地许给秦国?寡人与他们力争也没有用,所以给不了。”
“对了,记得说抱歉。”夷吾又补充道。
丕郑沉默,他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下臣才疏学浅能力不够,无法担此大任。”
夷吾忽然怒了,他猛地将桌上的竹简全都扫落,一脚踹向丕郑,“你以为寡人是在跟你商量吗丕郑大夫?”
面对夷吾可怖的嘴脸,被踢倒在地的丕郑想着夷吾归国以来所做的那些狠绝的事情,再硬推辞,只怕自己会被抄家。他只好无奈叩拜,接下了这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