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嫁到晋国之前,献公就已经立了太子,狐阳的心结在于狐粟,而非太子之位,所以她不曾想过对太子不利。
只是想到以后申生会以太子身份继位,如果自己现在与广乐和申生姐弟交好的话,日后对夷吾也会有好的发展。
由此,狐阳对广乐和申生很好,她将二人视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给他们关怀。
广乐未出嫁前一直住在宫里,与狐阳的感情尤其深厚。
反观重耳因为五岁失母,去往翟国,便与晋王宫关系淡了。
狐粟死后,重耳离晋,狐阳觉得自己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整个人都没了目标,变得无所事事,便向晋公请求以后长居晋国祖庙为晋氏子孙祈福。
晋公答应了。
后来的狐阳就一直深居在曲沃,没再为外面的事情操过心。
甚至是骊妃乱政那些年,狐阳也没为晋王宫里的腥风血雨抬过眉头。
她在祖庙的这些年其实还是会想起狐阳,想起那个自己恨了一辈子的女人,都不知道人家知不知道自己恨了她那么久。
她时常觉得自己放下了,时常又觉得,若是父亲公平一些,若是母亲多关心自己一些,若是自己也有一个弟兄与自己相扶,是不是最后的结果都不至于这样。
可是那人还是死了,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了,没有“若是”,只有现在这个悲哀的结果。
再后来,太子自缢,里克杀了骊妃,国内陷入无主状态,狐阳总算清醒了过来,如今她是赢家啊!
不能再在曲沃这样下去了,狐阳给在秦国的广乐写了信,希望她能给秦大王吹吹耳边风,好让夷吾得到秦国的支持,可以回国继位。
夷吾继位为国君,那自己就是晋国的王太后,这不就是赢了狐粟吗!
不论过程如何,最终结果如了狐阳的意,夷吾回了国,接回了在曲沃的狐阳。
狐阳在晋王宫里和小骊妃处成了朋友,他们因为都是献公遗孀所以能留在晋王宫里,但是她们身上各自背负着不能与人谈起的秘密。
知道对方有秘密,但是都识趣地不去探听,由此二人关系还能保持得很好。
狐阳在小骊妃的建议下,让夷吾从翟国召来了狐突在晋朝中为官。
狐阳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出一口恶气。
自己幼时曾经心心念念想要拥有的父亲的陪伴,现在她要以这种方式自己抢回来。
狐突在晋国面对狐阳时,多少心里也会有一点愧疚。
他一直都没有怎么注意过狐阳这个孩子,如今她都已经这么大了,等自己将目光看向她时,自己也已经很老了。
不过……狐突看着狐阳,更像是通过面前这张面孔去看另一个人。
如果粟还活着的话,应该也是这般模样吧。
不对,如果是粟的话,应该更加明艳灿烂。
狐阳见父亲怔怔地盯着自己不说话,心里也猜到了几分狐突在想什么,她顿时发了火,朝狐突吼道:“你在想她吗?!你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只是因为想她了是吗?!”
狐突回过神,也就只好将眼神从狐阳脸上挪开,“她已经不在了,你就别再生她的气了。”
狐阳冷笑,“我生她的气?父亲,你错了,我一直都是在生你的气。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同样都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多看看我。你看我现在,可是大晋最为尊贵的女人,你若是不能让我舒心,你信不信,我只需跟夷吾说一句话,他就能派兵灭了你的翟国。而你最宠爱最心疼的那个女儿,她再也救不了你的国,因为她早就化成白骨了!”
狐突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是从自己的女儿口中说出来的,“你如何忍心?翟国也是你的母国啊?”
“什么屁母国,父亲啊父亲,一同嫁到晋国的除了狐粟还有我啊,可为什么我却从来不知道父亲大人有说过一句让翟国王室记住我狐阳的奉献呢,为何你一次都不曾表露过要倾整个翟国之力护住公子夷吾呢?你将所有的功劳和慈爱都给了姐姐啊,那当然是姐姐的母国了。我什么都不曾得到,我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阳啊,你……”
“实话告诉你吧,你最倚重的那个重耳,很快就会没命了!”
听此狐突惊愕不已,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狐阳,他承认自己对狐阳缺少了许多关心,但是自己的孩子自相残杀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狐阳说完这句话后也愣了一下,她有些后悔自己嘴快,可是看着狐突听自己说话时脸上震惊的表情,她只觉得有一股报复成功的暗爽。
只是说出的话也收不回来,狐阳此时不想看见狐突,便道:“采菊,送卜师大人出去。”
狐突也知道多说无益,只是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得尽快让人给身在翟国的重耳报信,此时的翟国对他来说已经不安全了。
翟国。
青衣也生了。
赵衰与青衣的先婚后爱很美满,赵衰在早两年的时候心疼青衣年纪小,特地等了她好几年才有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赵衰为子取名为宣。
早在夷吾作死想打秦国的时候,重耳已经重新认真考虑过关于未来的打算。
他在夷吾一次次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时,逐渐下定了决心,他要做的,是为晋民谋安定。
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势必是要回国的,可自己若是回国,夷吾必然容不得自己,那么,那个位子,就需要争一争了。
重耳召集了一直跟着自己住在翟国的士人们,与他们商议日后的计划。
狐偃从最初到翟国之时就知道,翟国始终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他一直都相信重耳的帝王之相,认为重耳总有一天会醒悟过来,如今他终于等到公子自己想明白。
狐偃:“回去是肯定要回去的,只是夷吾现在毕竟是正统的君王,我们此时回去硬抢晋公之位,且不说于礼不合,光是抢的能力都不够。”
赵衰如今有了妻儿,也就有了软肋和牵挂,他一方面想要跟着重耳施展自己的抱负,可同时也想要寻得一个万全之策,至少可以保全自己,让自己的妻儿可以放心。
赵衰:“是的,这一去就是只能胜不能败,所以最好我们首先要给谋取到足够的筹码,再一举入晋。”
狐偃:“我们早些年植入在国内的势力经由夷吾的打压早已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内力不够,只能从外部势力入手。”
贾佗:“在翟国这些年,我们与翟国公交好,日后若是回晋,翟国也会给我们支持,既然这个目的已经达成,那我们就该离开这里了。最好是现在就先确定好路线,沿着路线拜访其他的诸侯国,尽量寻求多一点外力。”
赵衰:“但是这一去,往最坏处想就是生死不定,亦不知归期,所以公子若是下定了决心,就要放下在翟国的季隗夫人和两位小公子了。”